桃花花瓣粉嫩,虽只短短一枝,却开的灿烂。
“哟。”龙格次意外道,“你还会这个?”
许子归愕然看着面前的花朵,看看花,又看看种苏,眉头舒展开来。
“终于笑了,哈哈哈。”龙格次哈哈大笑。
“心情好了吧。”种苏也笑道。
许子归伸手,接过花朵,他有双读书人的手,干净文弱,食指内侧处有颗小痣,他看着种苏:“你,你会戏法?”
种苏笑道:“就会这一手,你要再不高兴,我可也没辙了。”
那花不过之前街边墙头随手折的一枝,顺手塞进袖中染点花香,此刻倒派上用场。倒也不是特意哄许子归开心,只是刚好有这么个道具。
却没想到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远出乎意料。
许子归手中拿着那花,神情怔然,眼睛竟似有点发红。
种苏:……
不过微不足道的一小小戏法而已,这么感动的吗?
许子归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道:“没人这么逗我开心过。”
复又抬起头来,朝种苏展颜一笑:“我很开心,景明兄,谢谢你。”
许子归一直客气有礼,之前感谢种苏相帮时也是诚心诚意,而这一次的感谢则更为真挚,仿佛多了分真心实意的亲近。种苏不由略感唏嘘,由此可见许子归平日的生活大抵真不怎么开心。
许子归面上总是挂着抹淡淡的笑意,显得友善亲切,然而刚刚那一笑,却显出几分他这个年纪的朝气来,他长的本就清秀俊朗,唇红齿白的,这一笑,顿时令人眼前一亮,像邻家腼腆而纯真的小弟弟般。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笑容,种苏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的笑颜。
燕回。
燕回似乎不大爱笑,总一副冷峻淡然的模样,上回分别之时那短暂的笑容,却惊鸿一瞥,令人印象深刻。
那笑容才叫真正的好看,不常笑的人偶尔一笑,甚至给人一种受宠若惊的惊艳感。
分别好几日,不知他如今在家中做什么?
种苏惦记着家中小西施,饭毕,便与许子归龙格次二人告别。
临分别前,龙格次忽然从手上取下两枚戒指,分别赠予种苏与许子归。
“与你们投缘,便当小小见面礼吧。收下,都收下,不戴也拿着玩儿!”
种苏忙推辞,大康虽没有戒指定情的习俗,但龙格次好歹是皇子,所戴戒指皆非常名贵,取下的这两枚更是出产稀有的青金石戒指,如何能收。
“瞧不起我吗?给个面子,求求你们给个面子罢。我还多着呢。”
种苏当真哭笑不得,龙格次十根手指上戴满戒指,取下两个,还剩八个,仍旧非常华丽,西域胡人的装扮向来浮夸,不拘一格,好在龙格次长相英俊,气质出众,倒也十分好看,只是龙格次这性情实在有时令人嘀笑皆非。
龙格次将戒指硬塞进两人手中,便忙不迭头也不回的跑了。
种苏:……
种苏与许子归只好收下,远远朝龙格次拱手行了个谢礼,种苏将戒指顺手放进今日佩带的荷包中,而后与许子归道别,回到家中。
白日里想起了燕回,当天晚上,种苏心念一动,要么这几日约他出来玩玩?又觉似乎才约过没几日,见太勤了恐怕不好,说不定他忙着呢。
写封信问候下倒是可以的。
于是种苏坐到桌前,研磨铺纸,挑亮灯芯。
【燕兄:
光阴匆匆,自上回一别,数日未见,甚为挂念,不知燕兄讳症可愈……】
种苏原本只想问候两句,然则一提笔,却下笔如飞,无数话语竟如江水,滔滔不绝,跃然纸上。
她家亲戚不多,更无甚远在异地需要通信的,朋友伙伴们也皆在录州,从前见有些文人墨客喜好交友,动辄鸿雁传书,或以书信会友,不知他们都写些什么。如今种苏倒是第一次与人这般写信问候。
说也奇怪,思绪毫无阻滞,就好像跟老友聊天般轻松自在。
种苏一蹴而就,洋洋洒洒,竟写满整整一页,方意犹未尽放下笔。
之后再大致检查一遍,确认无甚冒犯不妥之处,便着陆清纯送至那信舍去。
这封信当日便到了李妄手中。
谭德德从谭笑笑手中接过,匆匆迈入殿中,已快至半夜,宫中灯火辉煌,李妄仍坐在桌前,埋首公务中。
谭德德将那封信轻轻放在角落处。
“什么?”李妄头也不抬,问道。
“回陛下,那位公子来信了。”
“嗯。”
李妄嗯了声,谭德德躬身候在一旁,满殿静谧,唯有李妄不时落笔,笔端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
这几日李妄颇忙,除去日常政务外,本年会试张榜之日在即。这几年朝廷一再放宽科举条件,大力鼓励民间办学,考学,以致于科举学子年年增加,今年入京会试之人竟达上万人。
而会试的公平公正更进一步提升,主考官每年一换,由皇帝亲自指定人选,由历年的三年主考官增加至五位,皆来自不同属部。
阅卷程序则为三道,初审合格后,再进入复审,之后三审,三审过后,所有阅卷官再复查一遍,之后将名单与试卷呈递皇帝。
皇帝或全阅,或抽查,之后方算尘埃落定。
此举颇废时间,人数一多,更是项浩大工程,然则其利无穷,最终能够脱颖而出,禁得住层层关卡的,从本身之才,到心性定性,莫不强人一等,为真正可堪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