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道:“只能如此了。”说了这句她突然捂住肚子:“哎吆,内急!”
这会儿要赶回去显然来不及了,小太监大惊,幸亏想到一个:“湖的东北角有个茅厕,不必进慎思阁就行,我带宋大人去。”
从慎思阁左侧转过去,行过一个游廊,果然见一片荷塘,荷花间是一座九曲桥。
内侍领着她自桥上过,指着前方:“就是那儿!”
宋皎趁机道:“我看见了,不必再送我过去,劳烦等在这里就是。”
小太监以为她要出恭,自己果然不必亦步亦趋地跟着,便答应了。
宋皎抱着肚子飞跑而去。
此刻已经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此处荷花密集,暗影重重,她过了桥,并没有去茅厕,而是向右边转去!
刚才过来的时候她就留心过地形,推测出除了九曲桥,一定还有一条路绕湖而行,看地理正是通向书房的。
果然如她所想,宋皎一路飞跑,幸亏没遇到人。
慎思阁的前头站着两个侍卫,后面却并无人,因为夏季,窗户开了半扇,简直像是天助她也。
宋皎咬了咬牙,蹑手蹑脚溜到窗户边上,铆足劲翻身而入!
双脚落地,耳畔静悄悄地,只有虫鸣。宋皎屏住呼吸,看到身旁是一把极大的紫檀木的太师椅,并一张擦得光可鉴人的书桌。
桌上文房四宝,镇纸,书简一应具全,可见正是太子办公之处。
她顾不得细看书房内的情形,只管急急地找那两本折子。
像是果然老天保佑,一整叠折子就放在书桌的边儿上,宋皎跑过去,连翻了几本,终于找到了下午自己在赵仪瑄寝宫看到的那本!
过于激动,她的手开始抖,眼前几乎发花,赶紧揉了揉眼低头细看,越看,脸上的惊骇之色越掩不住,几乎握不住那折子。
就在宋皎魂飞魄散的时候,门外却传来脚步声响。
她这才醒悟过来,忙放下折子,仓促整理便要撤退,却听见门口侍卫道:“殿下!”
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栽倒。
同时耳畔传来开门的响动,她感觉到汗自鼻尖冒了出来。
书房的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总之,皇上没生气就好,”是盛公公,陪着笑的说:“殿下您且坐会儿,奴婢叫人送些汤水来,还没用晚膳呢。”
“不用,”赵仪瑄的声音:“没有胃口。”
“整天有一顿没一顿,人怎么扛的住?”盛公公叫起来。
赵仪瑄却慢条斯理地问:“宋皎呢?”
“啊?啊他……”盛公公堆着手:“都已经安排妥当,之前晚膳也送了过去。”
“衣裳呢?”
“那个、当然也送过去了。”
“她怎么说?”饶有兴趣地问话。
盛公公很想让他自己去问宋皎,却只得含糊答道:“倒是没说什么。”
“怎么,她不喜欢?”
盛公公的眉毛扭曲起来,对他而言,宋皎是个男人,男人若是喜欢女装,那不是个疯子嘛。
不过,他倒是有些懂了:“殿下,是不是要传召那个……宋夜光?”
书房的某处仿佛响起了一点细微的动静,盛公公没怎么留意,赵仪瑄的目光往旁边淡淡地扫了扫:“嗯……倒是不必。”
“那……”盛公公意外之余有些犯难,突然又灵机一动的:“既然殿下没有胃口,那今晚上不如去云良娣那儿,她调制的菜是极好的,让她安排几样如何?”
沉默。
宋皎躲在角落的帘子后面,瑟瑟发抖,手捂着嘴。
她到底没来得及逃走。
听到盛公公说要叫人去传自己,她的魂儿都先飞了出来,幸而赵仪瑄否了这个提议。
又听盛公公让赵仪瑄去妃嫔那里,虽不知云良娣是何方神圣,但如今对她而言就是菩萨一般,恨不得这位良娣赶紧把赵仪瑄勾去,好留自己一条生路。
赵仪瑄却久久没有回答。
又片刻,他突然道:“叫她来。”
“什么?”盛公公大惊:“叫良娣到这儿来?还是……宋皎?”
这书房是太子召见朝臣,议政之处,从没有女人来过,今日太子是怎么了?
赵仪瑄没有再废话,而至皱了皱眉。
盛公公已经知道太子是势在必得,他觉着太子极其反常,却不敢反驳,只得出门传旨:“传云良娣到慎思阁来。”
角落中,宋皎皱着眉,竟不知太子要做什么。
思来想去,外间等候自己的小太监不知怎样了,若是找不到自己……恐怕会闹腾起来,到时候还是会暴露。
她决定冒险一试,正鼓足勇气鬼鬼祟祟往窗户边上挪动,突然听赵仪瑄道:“之前老康去找程残阳,那老家伙自然是不服病休之事……等告诉他程子励悄而不闻的给他攒了几座宅院,看他还敢不敢自称清廉御史了。”
盛公公不知他怎么突然提起政事,便附和:“唉,程大人一生也算是清正,没想到临了栽在儿子身上。”
赵仪瑄冷笑道:“我就看他将怎么面对,或者,就让他走走当初王师傅走过的路。”
宋皎不能动。
赵仪瑄的意思,是要让程残阳走王纨的路。
王纨又是什么下场?
他们都很清楚。
她只觉着如坠冰窟,甚至把自己的危险处境都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