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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流火刚受重创,这次的任务算不上艰难,只是在侦查舰身后逡巡,承担救援工作,也算是给了新老成员一定的磨合期。
对于宋格非来说,这也就意味着无事可做。
连作战都没有,怎么会有东西需要修理,顶多也就是每周一天的轮班,去流火各层楼转转检查星舰本身情况。
流火的结构简单且清晰,下层属于仓库区,存放着大量的生活物资与作战耗材,中层则是生活区,上层为办公区。
由于上层的设备繁多且复杂,技术部的前辈们在安排巡岗时,也体贴地给宋格非安排了中下层的任务,并在空闲时间时不时带她去上层参观学习。
不同于中下层的半开放式空间,上层的每一个房间的门都是紧锁着的,想要进门需要进行复杂的身份核验。
十来天时间,宋格非终于将上层的巡岗工作要求了解大概,只是无论何时到这里来,她从未见到舰长室的大门打开,也从未涉足其间。
没有排班的时候她也无事可做,不过逐渐和技术部的其他人混熟了,跟着他们叫白清浅老大,又被老大带着喝茶聊天看报纸。
虽然她从不曾轻视流火上的任何一个人,但是看到白清浅麻利地穿着工装裤、挽着头发钻到飞行器下方检修的时候,也稍稍感到了吃惊,会亲自动手操作的上司,实在太少见了。
宋格非端着杯茶,看着莱雅本周第七次找借口转来技术部看白清浅,自觉地跟着副部长跑去了房间深处。
白清浅还躺在飞行器的下方,莱雅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前伸着脖子看她,迷惑不解地问:“你现在不讨厌我了吗?”
白清浅拿着一个扳手,正用力拧着螺丝,语气也不复平时的淡然,“我什么时候讨厌过你?”
“可是你以前都不想见我。”
白清浅听到这句话,把扳手向下一扔,从飞行器底部钻出来,娇声说:“我不能害羞吗?”她伸手抓住莱雅的前襟,将她往下一带,换了副表情,眼波流转,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莱雅白净的脸明显泛红,她被拉住领子,重心有些不稳,身下又是白清浅,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最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重复了一遍“我……”
“你去找你的好姐姐好妹妹玩了,哪里顾得上我。”白清浅轻哼了一声,松开了手,莱雅顺势倒在了她身上,趁着间隙悄悄轻啄了一下白清浅的嘴唇。
白清浅却没有生气,只是钻回了飞行器的底部,在钢铁的清鸣声中抛出一句,“等着。”
莱雅蹲在飞行器旁无事可做,一边拿着光脑看新闻,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你听说最近发生的事吗?好像军部有人想要叛乱,被镇压了。”
技术部常年环绕着轰鸣声,白清浅半晌没回话,直到再次从飞行器底部钻出来才说:“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觉得军部挺好的,再说,如果没有军部我怎么能见到你。”莱雅仍是不以为意。
“我不这么认为,”白清浅正色看着她,说,“人人都知道军部掌握着资源管理权与军队,想要以个人力量叛乱无异于以卵击石,这些人出身军部,应该更清楚得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们仍然这么做了,我们不理解,要么是他们是一群疯子,有着无限膨胀的欲望与野心,要么是他们知道了军部隐藏的不可告人的信息。”
莱雅勾勾手,牵住了白清浅,说,“不管怎么样,我这个人比较怕死,我才找到老婆,还想和她一起好好活下去。”
白清浅却一把拍开她,嗔道:“我都没洗手,也不嫌脏啊。”
这时的宋格非正待在技术部的后方,这里放着流火舰载AI的副机控制台,藏在一副挂画后面,宋格非还记得白清浅告诉她时的神情,一脸坦然,丝毫没有说出秘密的谨慎感。
“这应该属于机密了吧,我才刚刚进技术部一周,为什么会告诉我?”宋格非没忍住疑问,没忍住扫了一眼画后的控制台,似乎和她以前接触的AI在有所不同。
“用人不疑,舰长既然放心把你放到我这里来,那说明你没问题。”
“舰长为什么会相信我?”
“这个问题不该问我啊。”白清浅笑着摇摇头。
宋格非专业与AI并不相关,但她闲来无事是常去研究,甚至她自己的飞行器上装载的AI都是自己编写。
自从白清浅告诉她AI副机后,她在无事的时候,偶尔会征得白清浅同意,并在她在场的时候查看AI的数据。
她卷上挡在控制面板前的挂画,用细线系好,随意翻阅着上面储存的数据资料。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认为流火上的AI不同于她所待过的任何一艘联盟战舰或飞行器的构架。
宋格非做的事情谨慎且小心,在发现了第一条代码问题后立即上报白清浅。
白清浅虽没有系统学习过AI方面的知识,但待在技术部许久,大致了解皮毛,立刻带着宋格非来到舰长室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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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请通过后,舰长室的门缓缓打开,苏叶正站在桌前,看着流火身处的浩瀚宇宙,他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身来,军靴在木地板上敲击,发出钝重的声响。
他看着门口的方向,却不知道在看谁。
白清浅向宋格非转头示意,让她在门口等候一阵。
宋格非点点头,看着白清浅与苏叶的身影渐渐被合上的门掩盖,苏叶的声音也逐渐消失在门后。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在门关上前,隐隐传来一声,“在那一战过后,我就发现……”。
不过片刻,门再度打开,白清浅从门内出来,唤宋格非进去。
舰长室的外间一端连着会议室与主控台,一端连着供小憩的内间,当宋格非进去的时候,苏叶正面对着她,抱着双臂,神情严肃。
当门关上后,苏叶方才开口说:“从上次任务与敌军交战后,我就感觉到流火搭载的AI与以往不同,但是我没有找到证据,我将这件事情提交给军部,要求检修,但是结果也是正常的。现在既然找到了问题,我认为应当停用流火搭载的AI。”
宋格非安静地听着。
“但是流火作为一艘星舰无法在没有AI的情况下运行,我记得,你有一个自己设计的AI,是吗?”
“是的,叫当归,但是还没有在星舰上运行过。”
“通过能力评级了吗?”
“通过了,按照评级可以在星舰上运行。”宋格非犹豫着说,“但是这只是我个人设计的,还是比不上军部发放的舰载AI。”
苏叶不置可否,只是反问道:“你在自己的飞行器上为什么会使用呢?”
宋格非有些紧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说:“因为是自己的飞行器,所以没那么要紧……”
苏叶定定地看着她,说:“你应该相信自己。”他停顿片刻,接着说,“技术部的徐思远在军校专业刚好为人工智能,你和他一起负责这件事情,包括当归的运行与原本搭载AI的封存检查。”
“是!”宋格非刚想要立正敬礼,却被苏叶按了下来。
“这件事情事关机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说完,白清浅和宋格非一同走出来舰长室,在下楼梯前,她回头看了一眼。
门还没有关,苏叶拿着一块手持光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但他却没有看上面的信息,而是看着宋格非的方向出神,原本凌厉的眼神也染上些许倦怠。
他正好看见宋格非回头望的那一眼,手下意识握紧了光幕,指腹在光滑的平面上滑动。
苏叶一直不解,自己为何在休整过后,状态会更加差。目送宋格非下楼的那一段短暂的时间里,他突然认识到了,自己或许早已经埋下喜欢的种子,在没有见到她的日子里仍由其生根发芽,而思念是无声的,在一路平静祥和的风中深深扎下盘综错节的根。
在刚刚那一眼中,突然蓬勃向上生长。
但他没有看清宋格非回望的那一眼,苏叶暗自后悔,当初不应该采取如此粗鲁的行为,但他一时间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补救。
门缓缓合上,明亮的舰长室内又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苏叶调出光脑的内部通讯录,找到实战部部长维西,点开通信。
“我是苏叶,麻烦来舰长室一趟。”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件私事想请教。”
维西的速度很快,正好与一路闲聊下楼的白清浅两人碰面,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向着舰长室走去。
宋格非没看清维西的长相,只记住了一脸浓密的络腮胡。
白清浅看着维西的背影,对宋格非说,“这个人你应该见过,实战部部长维西,他是个厉害的人。”
“听说过,我刚入学的那年他毕业,但是似乎受了处分。”宋格非谨慎地开口。
白清浅听闻笑了起来,接着说,“是啊,流火可不是嘛,都快成前任军部成员收容所了。”
不等宋格非回话,她继续讲,“上一战,我们被偷袭,敌军人数太多,我们的补给全部消耗完了,技术部甚至找不到用来修复机甲的材料,维西带着实战部用古早的武器和敌军打,硬生生让流火找到了机会撤退。”
“对,就是那一战,舰长亲自指挥,保存了流火绝大部分实力,他也因为被敌方星舰瞄准攻击受了伤,但是他仍然自责没能救下全部队友。”
宋格非默默听着,感慨了一句,“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
“谁说不是呢?可是当权者不会在乎这几条微不足道的人命。”白清浅的高跟鞋踩在仿木地板上,一声一声,有节奏地敲击着,像是山僧伴着雨声诵经时,手下木鱼声响。
直到回到了技术部,两人都沉默无话。
宋格非找到了白清浅口中的老徐,跟着他一起核查舰载AI的问题。
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老徐挥了挥手,让宋格非去吃饭,顺便给他带份营养膏来,宋格非才从密密麻麻的字符中抬起头。
', ' ')('在路上,宋格非想,每个经历了丧失同伴的老兵看起来似乎都若无其事,但谁都默契地不愿提起过往,那苏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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