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槿走出寝殿,那眼角保持的笑意陡然落下,与如此心思缜密的庄贵妃周旋,势必要做到滴水不露,多少都要花些心思,如今看似达成了约定,可难保庄贵妃不会再起异心!
只是她如此不知顾忌莫非有什么样依仗?看来这里面还有很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似乎庄贵妃早己笃定自己会赢,这份胸有成竹从何而来?
不知不觉中,水云槿已经走出大殿,殿里极静,几乎不闻声响,她扬眉就看到皇甫玹端坐在大椅上,他背部挺得笔直,明明一袭白衣如雪此时却如蒙上了一层阴霾,深沉缭绕,那紧绷的下颌线条清晰深刻,如万年雕刻出来的一般。
水云槿看着这样的他,眸中蓦地一紧,鲜少见他如此清冷,再看分散在大殿里的各个角落里,嬷嬷宫人不下十人,虽规矩地守在一旁,可谁敢说此举不是在注意着皇甫玹的一举一动。
来不及细想,就见皇甫玹站了起来,如玉的大手随意地抚着未见一丝褶印人锦袍,那样从容淡然,须臾,他扬眉看了一眼水云槿,那一眼深邃难懂,令水云槿心头一滞。
不待她上前,皇甫玹便迈着步子过来,微凉的大手握住她的手,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离开。
走出灵翡宫,皇甫玹仍一言不发,水云槿几欲张口,又吞了回去,她看得出来皇甫玹在隐忍着什么,那握着她手的力道那般沉重,让她清楚地感受到这份沉重,一如他此时的心境,如山般倾塌,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陪他沉默!
两人脚下不见多快,行至御花园时,假山的那头忽闻得一深厚且低沉的声音,两人脚下蓦地顿住。
“本将与你早己无话可说,这般示弱的嘴脸,就不怕失了你楚王爷的脸面!”
“你又何必嘲讽本王,你我的情义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继而又听到楚王爷低低无奈的声音,语气中多显示弱。
“本将早就说过,你我之间再无情义,在你一心上位、贪恋权势开始就已经形同陌路!”听这坚硬的口吻定是顾青安无疑了。
“当年的事本王自责多年,你该明白那绝不是本王愿意见到的,你为何就不相信?”楚王爷深觉无力。
顾将军冷哼一声,“本将就是太相信你,才会将妻儿的性命交到你手上,下场是何等惨烈,你一句自责多年,就能让本将放下吗!”
“青安,你的性子真是一点也没变……”楚王爷似乎苦笑了声。
“变得一直都是你,你这些年汲汲营营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如今还想要什么?是提前侍奉新君吗?想当初咱们三人对皇上誓言恐怕你早就忘了,你不将本将放在眼里那倒罢了,可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你密谋扶持太子,那你最看重的荣华富贵也就到头了,如今在位的依然是皇上!”顾将军极是不屑地看了一眼楚王爷。
楚王爷被这番犹如利刃般的言语袭中,脸色猛地涨红,“我苦心经营还不是为了能高人一等,你顾家世袭平南大将军,战功累累,言晖更是心智才学卓绝,甚得皇上宠信,那我有什么?我只是侍郎府上的一个嫡子,若不是与你们结识,皇上又怎么会注意到我,我又怎么能迎娶公主……”
“废话少说,本将不想听你的那点苦衷,赌坊一事,本将会据实奏报,如何裁定端看皇上圣意!”顾将军不欲再说。
“晚了,这会京城首富徐家已经进宫请罪,说是贪图清源山的财物才会动用暗卫,等到皇上处置完,你再去禀报也改变不了什么。”楚王爷出奇的平静。
“所以你才拦着本将拖延时间!”顾将军声音一沉。
“青安,你也该为以后打算了,皇上早晚要退位!”
闻言顾将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手紧攥,眼底怒火腾腾,极是骇人,这样的人他以前怎么还会把他当成兄弟,半晌,他压下胸中怒火,沉沉道:“不劳你费心!”
话落抬脚大步离去。
楚王爷看着他绝然的背影,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去,“青安,承宣心里一直记挂着曦儿,若你同意,明日本王便让人上门提亲!”
“我曦儿绝不入你楚王府!”顾将军头也不回地坚决。
没过一会儿,楚王爷也讪然离去。
假山的这头,水云槿面色淡淡,想到楚承宣和顾晨曦,她不由有些感叹,忽然手上一紧,她被皇甫玹的力道拉着越过假山,她偏头看了一眼皇甫玹,见他依然面色沉沉,似乎没将方才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皇宫,宫外的马车上亦森正等在那里,见着两人出来,他立刻掀帘让两人上车。
平日里水云槿都是被抱着上马车,可今儿她可不以为皇甫玹还会纵着她,所以刚到近前,她便伸手握住车辕想自己上去,谁知她手刚伸出去,身子猛然一轻,是皇甫玹又将她抱了起来。
这样看似随意的举动让她心里蓦地一暖,嘴角微微扬着,这个男人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她视而不见!
马车里,皇甫玹靠在车身上闭目养神,清华的眉眼微微蹙着,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架势。
水云槿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这样的皇甫玹就像在怄气的孩子,头一次被他这么晾着,她还真有些不适应,“你都听到了?”
皇甫玹恍若未闻,身子一动不动。
“难道你也觉得我运气差,这场赌局还没开始我就输了!”水云槿随意的口吻带着些许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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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卖身契
话音刚落,皇甫玹便睁开了眼睛,只觉一道霞光骤降,整个车厢里都亮了起来,清亮而温暖!
他墨玉色的眸子看向水云槿,声音凉凉,“我若是做不到,你就会自己消失,那你想怎么消失?”
水云槿失笑,这人果然都听到了,“从出了灵翡宫就对我冷着脸,原来就在纠结这些!”
“你要走会不会带上我?”皇甫玹依然面色沉重,那清淡的语气何尝不是一种固执。
水云槿见他如此在意,忽然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当下在他面前坐下,闪着水润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态度诚恳。
“你知道那些话都是情势所迫下不得己才说的,她那般咄咄逼人,已经是起了杀意,要么我自甘下堂,否则依她的强势怎么肯轻易放过我,这一场赌局与其说是较量,不如说是我以此来牵制她的手段,这样大家都不用藏着掖着,更不怕她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来离间我们,我的用心你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你如此用心良苦,我是不是该高兴?”皇甫玹不为所动,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似乎要将水云槿吸进去。
“你明知道她用心歹毒,依然挺身迎上,你觉得让她把所有的怨恨都加在你身上,澜王府就安全了,你护着母妃,也护了我,我还冷着脸对你,是不是不知好歹?”皇甫玹眉梢微扬。
闻言水云槿一愣,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可是那个时候她根本来不及细思。
“你临危不惧,心思灵透,哪怕没了澜王府,你还有公主的尊荣,我就那么不值得你放在心上,让你什么话都敢说!”皇甫玹深沉的眸子始终定在水云槿的脸上。
水云槿听着他清清淡淡的声音和他身上溢出来冷寂的气息,忽然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罪恶,低着头如犯了错的小媳妇!
“你一向心狠,说你消失的时候一点也没想我过吧!就如那次你私自出京,也没想过我会担心,你原本可以什么都不管,哪怕她不择手段,你还有我,可是你竟比我还能沉得住气,我那时就在想,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重要吗?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还是你觉得我的心意可以任你糟蹋作践!”
这下水云槿的头垂得更低了。
“不要以为低着头不吭声,我就不忍心罚你!”
以为次次都能被她示弱一下蒙混过关。
“那你想怎么罚?”水云槿微微扬头,声音细若蚊蝇。
皇甫玹看着她,半晌,他忽然道:“停车,去取笔墨来。”
微扬的声音明显不是在跟水云槿说话。
车外亦森应声,缓缓勒住马缰,不出片刻,便见他递上笔墨纸砚来。
水云槿看着有些愣住,直到那雪白的纸张摊在自己面前,她不禁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拿起笔,照我说的写。”皇甫玹淡淡道。
“不写行不行?”水云槿皱巴着小脸,直觉自己若是写了,那就上当了!
皇甫玹凤眸一眯,水云槿只得认命地拿起了笔。
“我水云槿,以苍天为证,皇甫玹,吾一生之夫,生生世世不离不弃,至死不渝,不管天塌地陷,不管海枯石烂,绝不离开他半步,再不说离开,此情无期,不死不休!如若违背……就让我水云槿永远下不了床!”
本来就在无限追悔中的水云槿听到最后一句,手中蓦地一抖,“永远下不了床是什么意思?”
“写完了。”皇甫玹淡声道。
水云槿垂死般地点了点头,她总觉得自己在写割地赔偿,直到放下笔,她依然觉得又被皇甫玹算计了,这完全是屈于他的淫威之下,实实在在的卖身契啊!她把自己生生世世都卖给了皇甫玹,不得不说他的心真不是一般的黑!
彼时的皇甫玹可不管她苦巴着小脸恨不能跳车的垂头苦脑,他手下闲缓自若,轻轻吹着纸上未干的墨汁,扬在半空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片刻,他似乎觉得哪里写得不如他意,如玉的大手捏着笔,又在那张纸上添着什么。
水云槿见他笔下苍劲有力,好奇地伸头看过去,就见在她之下他又加了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原本皱着小脸的水云槿顿时染上了淡淡喜悦,那清丽的眉眼灼灼,更显瑰丽,“你写在我之下,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有差别吗?”皇甫玹挑眉终于舍得从那张纸上抬头看了一眼水云槿,须臾,不知他从哪里掏出来一块红泥,“签字画押。”
水云槿不禁咋舌,小脸微惊着深感无力,“你…你…你要不要准备这么齐全!”
“写都写了,还怕摁个手印!”皇甫玹声音依然淡淡,可那清淡的眉眼早己在不知不觉中散去。
水云槿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她写都写了还会怕,她就是有那些个不情愿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
“我就当屈打成招了!”
“不管怎么招,你认了就好!”皇甫玹似乎笑了一下。
须臾,在水云槿灼人的目光下从容优雅地卷起那张卖身契,他又从衣袖里取出自己的绢帕,小心地包起来才放进了胸前的里衣中,看得水云槿真想抢回来。
他却好像一点也没看出来,自顾地说道:“回去给我绣个香囊,我用来存放,记得要精致些!”
水云槿简直无语了,这什么男人?对她一点都不好,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子不想看他。
“好了,咱们现在再来算算帐。”皇甫玹却摆明了不肯放过她。
水云槿猛地转身,咋舌,“还算?我卖身契都签了,你还想怎么样?”
“如果我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那还要来何用?这场赌局我来,她这些年…也够了!”皇甫玹眸色幽暗,似深潭漩涡。
闻言,水云槿忽然心头一重,这些年?也够了?明明几个随意的字眼却让人觉得阴云密布,大山压来,原本只是她与庄贵妃之间的赌约,一旦他介入,那势必会血流成河,牵连波及之多,岂不失了他这么些年的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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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就发,省得再丢了!苦逼的我
第41章不再顾忌,共同面对
“这场赌局已经开始,咱们何不走着瞧,她不外乎就是妒忌成恨,如今仗着身份百般为难罢了,只要你我不改初心,她又能奈何!难道你怕自己做不到坚定情深!”
“我若做不到,她还会这般逼你,我又怎么还能容忍她!”皇甫玹语气一沉。
“你若是挑明这些年对她的忌惮,势必鱼死网破,后果又会如何?”
明枪明剑的攻击水云槿反倒不怕,只是庄贵妃心思太重,又在后宫倾轧半生,见惯了深宫里那些阴诡手段,就算反目也不能急在这一时。
“你以为她会轻易罢休!”皇甫玹蹙眉,他最不愿见到的就是让水云槿受委屈。
水云槿亦是蹙眉,她比谁都清楚这场赌局定下来后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她自恃能决定一切,难道我会输她不成?我就不信她能为所欲为!”
“你不信,我却不忍,槿儿,你什么都不用在意,只要守在我身边,你知道我绝不会让她得逞,一切都交给我,放心可好?”皇甫玹清泉般好听的声音此时如柔风细雨轻抚着心田。
“那你想怎么做?”水云槿扬眉。
“我会护好你,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还重要!”皇甫玹如玉的大手抚上水云槿细腻如瓷的脸颊,那满眼的疼惜浓浓炽热,似要将她融化。
“那母妃和澜王府呢?你就不管了吗?你以为听了那么多过去的事,还有什么能瞒我的吗?”水云槿眸光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