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路苗中午的时候正在教室里写作业,突然听见了她身边有几个人在说话,那几个女生高中的时候一直一个班,关系都很好。
一个女生满脸懊恼地跟朋友说:“我觉得我简直是个傻逼!刚刚吃饭的时候我看见他在炸串摊前面,我就过去跟他打招呼,打完招呼一转头,那个女生也在一边,我还可高兴地跟她也打招呼。我还在想这么巧,大家都来吃炸串,这么有缘分,狗屁!没两分钟他俩手拉着手走了,卧槽,我是傻逼吗我居然没看出来他们在一起了?我他妈又难过又尴尬,气死我了!”
旁边一个女生劝她:“好了,别想了,都已经这样了,收收心学习,上大学了你再谈十个八个男朋友安慰自己。”
“对对对,到时候你可以把腿劈得像章鱼一样也没人管你。”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
虽然女生的遭遇有点惨,但路苗低着头忍不住地笑了。她笑得声音很低,没有传很远,但有个人却听见了。
就是坐在她前面的秦淮。
没错,在又一次的调位之后,路苗和秦淮又变成前后桌了。兜兜转转,最后他们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
秦淮显然是听清了那几个女生的话,又听见了路苗的笑声,他回头,低声地对路苗说:“快一点了,你还不趴着休息一会儿?”
路苗弯着眼睛看他:“马上马上。”
秦淮摇摇头:“快睡吧,一点四十五我叫你起来。现在天热了,现在不睡觉下午你又要犯困了。”
路苗“哦”了一声,促狭地说:“我知道了。回头吧秦爸爸。”
秦淮俊秀的脸上满是无奈:“……”
*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五月份,因为天气比之前热了不少,再加上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大家都比平时更焦躁了。
幸好高四生的焦躁大多表现在早晚自习站起来背书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不像是高三时大部分人在最后一个月都忙着写同学录,翻学校册子,讨论上什么专业。
都是考过一次的人了,知道现在想再多也没用,一切等成绩出来之后再说。
三四月时食堂阿姨们在菜地里撒了油菜籽,到了五月初,油菜的花都开得极盛,再过几日就要全部凋零。在大片嫩黄的油菜花中,许多白色的菜蛾上下飞舞。这些油菜花要是在城市里,或许会吸引许多人拍照留念。但它生在一个乡下学校里,学生们从小就看油菜花,会拿镰刀收油菜籽的就不少,它对于大家来说半分新鲜感也无,食堂阿姨种它也只为了榨油。于是那么大的一片油菜花,从来没人去拍照去采摘去踩踏,它就自己安安静静地开着,自己结自己的籽。
也是因为天气热起来了,学校门口多了卖薄馍卷鸭蛋的商贩。
这是鹤川只有在初夏时节才有商贩去卖的东西,也是奇怪,鹤川这边其他季节都是卖锅坎馍的,到了这个时候,每个路口总是会有一两个卖薄馍卷鸭蛋的小贩,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卖锅坎馍的还在卖锅坎馍。
卖这个并不需要很大的摊子,薄馍是事先在家里摊好的,一张张又薄又软,放在一起摆在边儿上,再来一个装满咸鸭蛋的盆就行。个别讲究点的带了个煤炉,卖之前把薄馍放煤炉上的平底锅里热热,边热边铺咸鸭蛋,鹤川的鸭蛋很好,个头大,蛋黄颜色泛红,能流不少油。铺完了一卷,完事儿,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
路苗见到有商贩开始卖这个了就很自然地过去买一个,秦淮在她身后跟着,对这种食物有点疑惑:“这个好吃吗?”
路苗想了想:“还不错。不过我是从小吃的,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秦淮想了想还是没买,去旁边的煎饼果子摊消费去了。
路苗由他去了,想吃就吃不想吃就算了,这种事情没必要纠结。
只不过秦淮虽然买了一个煎饼果子,但对这个薄馍卷鸭蛋还是有些好奇,总是让她形容一下它的味道。
路苗绞尽脑汁地去想形容词:“就,面嚼嚼是甜的,鸭蛋白是咸的,鸭蛋黄沙沙的,带点红油。”
形容了好一会儿之后路苗实在是形容不出来了,她索性恶狠狠地把饼让秦淮嘴边一塞:“你给我吃!”
明明就好奇,吃一口一了百了,不用再来折腾她了。
秦咬了一口,嚼嚼嚼,若有所思地说:“味道不错。”
路苗用鼻子哼了一声:“那当然。”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天边的晚霞格外明丽,校门口五彩的电线上停留着几只燕子,学校的大喇叭里正放着歌,一曲《红日》不知道被放过多少遍了。
路苗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感触到了,忽然问秦淮:“你以后会不会怀念这个时候?”
“会。”秦淮想也不想。
“那时候你早就考上好学校,毕业了,有工作,有自己的房子了。还会怀念现在?”
“会。”
“为什么?”
“可能因为这个饼太好吃了吧。”秦淮忽然一偏头又往路苗的饼上咬了一口。
路苗:“……”
她狠狠地拍了偷吃贼的后背一下,这个王八蛋!
秦淮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表情愉悦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喉结一滚动。咽下去之后,他才说:“从去年到现在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过来了。我记得我来的那天鹤川下的好大的雨,现在想想也是去年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