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在原本的学校里复习,再不济,去一个好一点的复习学校也可以。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秦淮的表情温和,但回答仍旧距离感十足,和回答别人时候使用的说法一模一样:“我有朋友在这边。”
“朋友让你来这边的?”
秦淮:“我自己想来而已。”
路苗隐约觉得自己有点过界,但她忍不住地问道:“那你告诉他了吗?”
秦淮的眼睛看着她,眼神有些距离感,他沉默地和她对视了几秒,然后才说:“没。”
路苗想说点什么的,比如,建议他和朋友说一声,真正的朋友一定会劝他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条件真的很差。
她听说过他的高中,全省最好的学校,一本率都可以达到恐怖的百分之九十以上,他哪怕在那里只是一个中上等生,也可以拥有一个不错的学校上了。
而这里呢,鹤川的学校拼的是本科上线率,达到百分之五十都值得在电视上滚屏报喜,一所两千毕业生的学校,考到一本的人数居然不到三十。
这样的两个学校,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互相对比,因为它们的世界是不贯通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被放在天平的两侧,鹤川还赢了。
放学之后,路苗带着满满的学习计划回去了,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她还在盘算着,洗漱之后,她要把课本上幂次函数部分所有的练习题都写一遍,巩固一下今天刚学到的东西。
但她刚刚走进四楼,就震惊地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路成国蹲在她的房门前,抬头看她:“苗苗。”
路苗像是一只猫,立刻竖起来浑身的汗毛,她瞪着眼睛左右看了看,才看向路成国:“你怎么在这里?”
路成国轻描淡写地说:“我来找自己的女儿,有问题吗?”
路苗:“但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住在这里!”
路成国缓缓站了起来,一米八的个子略带压迫感,他盯着路苗:“那又怎么样。这不是问题。”
这个没问题,那个不是问题,好像他突然摸到路苗这边,是一件太小太小,不值得疑惑不值得诧异的事情。这样的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地激怒了路苗。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臂在发热,就像血液突然变热,灼烧着血管,非要破坏什么才能释放那种可以烧伤人的炽热。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绕圈子,直接而决绝地说:“无论你要说什么,我的说法不会变,房子我不会给你。”
路成国只是说:“苗苗,这个房子你必须给我。”
“房子是我买的,之前你妈临死之前,为了让她安息,我才同意跟她离婚,把房子分给她再过户到你手里。但你应该明白,那只是为了哄她高兴而已,她没花一分钱买房子,这个房子跟她其实没关系。”
路苗又憋不住火了:“是,我妈确实没花过一分钱,但是,那是为什么?因为她为了照顾我,把工作辞了,所以才没有收入,没有她的牺牲,你挣个狗屁钱,你买狗屁房子,连片瓦你都没有!”
在路苗的暴怒面前,路成国的语气却不变:“不管什么原因,总之,是我掏钱买的,就该是我的。我之前不需要,放你那里,现在该还给我了。”
路苗讥讽地看着他:“六月底的时候你还不需要,怎么现在八月就需要了,你被查了,被双规了?”
路成国不悦地看她:“瞎说什么,只是你许阿姨怀孕了,那个房子所属的学区很好,她想等孩子出生以后搬进去。”
路苗:“为孩子准备的?”
路成国点头。
“许燕燕怎么知道那个房子?”
路成国:“我说的,怎么了?”
路苗怒极反笑:“你们俩真是绝配,根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敢拿出来给向她投诚,她居然也敢厚着脸皮要。你们俩,贱到一块儿去了。”
路成国的表情一变:“你怎么说话的!”
路苗瞪视着他,毫不顾忌,毫不收敛,恶狠狠地骂:“我没有偷偷回去趁她睡觉给她一刀都是因为我知道我不能因为一个垃圾浪费时间,我恨不得她死,要是她的命能换回我妈的命,或者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任何牵挂了,我立刻就去。至于你,你在我这里,和她判一样的罪,甚至更重。她没有伤害爱她的人,但你有。你懂吗?我没有做什么不是因为我承认她,也不是因为我要祝福你,我只是不想被屎粘到手上,我恶心你们,恶心死了”
这是她活了这些年说得最恶毒的话,恶毒得以至于面前的这个男人都脸都变色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这样不行。”
“天底下不行的事情多了!趁着妻子生病出去苟且就行吗?你当初觉得那样可行,那现在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最先开始的人不是你吗?”
路苗面红耳赤地冲到窗边,唰的一下推开窗户,指着窗外,对着路成国说:“那个房子是我妈留给我的,你想要,行,你问问我妈同意不同意。那儿,看见没有,小坡上那个鼓包就是我妈的坟,你应该没忘,你站在这里,对着她问,你问她愿不愿意把房子给你!”
窗外,万物无言,月光的尽头,一个突起和往日一样呆在这里。
坟墓里的主人和她在世的时候一样,沉默着。
路成国看了几眼就不自然地收回视线,没好气地看着她:“你不要为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