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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仍是惯常的红色长袍,模样比江秋冥记忆中更秀美不少,微微上挑的凤目勾魂摄魄,眸中澄澈通透,不染半分尘埃。殿内宫灯交相辉映,照在男子的脸庞上,亦正亦邪……
“师弟……”江秋冥声音极低,红衣男子却好似听见一般,眼神里带了些疑惑,朝人群看过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眼神在扫过仙君面容时有过片刻迷茫,却也是一闪即逝的。
“吉时已至!”司仪的声音让江秋冥顿时僵硬在原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沉渊携着萧空绯走上前去,两人并拜叩谢礼成。
众人纷纷高声叫好,一片喜气洋洋的大好场景下,苏默泠顺势将退位一事言明,众人又是唏嘘不已,迎接新宗主苏沉渊。
只是这些却都不再落入江秋冥的耳中,他只眼睁睁地瞧着这对新人入了内院,身影渐渐散入朦胧月色之中。
“师尊,师尊!”秦灯蹙着眉,低声道:“其中定有误会。”
他虽极为厌恶萧空绯,但见江秋冥失神如此,也只得先顺着他的意思来,借口醒酒将人扶到了偏殿去。
被夜风一吹,江秋冥神智也算清醒不少。结合之前种种来看,萧空绯莫名出现在青焰宗定与晏轻游脱不了干系,但当下也管不了那许多了。也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苏沉渊与萧空绯情意绵绵的模样,江秋冥心便是一阵抽痛。
合卺礼已成,他二话不说便提了真气朝内院奔去,秦灯拦不住他,也只好跟了他去,再做打算。
青焰宗到底是大手笔,连绵宅邸皆是灯火通明,红绸挂锦,瞧得人眼花缭乱,一时哪分得清到底哪间是主屋。江秋冥顾不得那许多,径直抓了巡逻弟子逼问,那弟子瞧他模样,也晓得是个厉害人物,支支吾吾地答了。
江秋冥没为难他,秦灯却只是苦笑,将那弟子拖到偏殿,让他好好睡上几个时辰。
再往前去,只见一处华殿周遭围了不少人,知晓该是寻着了地方,江秋冥远远瞧着,只见萧空绯与苏沉渊二人一齐喝了交杯酒,心中又是一痛。
过得片刻,礼数方毕,四周又寂静下来。江秋冥望着与苏沉渊说笑着的萧空绯,只觉自己眼睛渐渐模糊起来,那貌若好女的红衣身影,碎成片片,并入那大红灯笼里去。
“师尊。”秦灯叹了口气,上前将江秋冥带至殿前,“那人情形如何,我们均不得而知,于情,他也算得上我尊称一句师叔,于理,青焰宗招揽了魔门女婿,居心难测。”
这番话也不知江秋冥听进去了多少,他只瞧着那大开的窗户,神色复杂地看着殿内。
秦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平素骄傲不可方物的小霸王不知何时已褪去衣裳,亲昵地贴着萧空绯的面颊,柔声道:“夫君,今日洞房花烛夜,可别误了良宵。”
江秋冥看着萧空绯坐在床边,明灯将他的面容映得绯红,他的师弟低笑着揽住怀中佳人,扬眉道:“一日怎能够,掌门继任这样的大喜事,该七日七夜才够。”言罢伸出舌尖来,轻轻挑弄苏沉渊耳廓。
殿内春光旖旎,殿外冰天冻地,江秋冥强压下胸口几欲炸开的憋闷和痛楚,只觉一股腥甜气息直冲喉咙。
“掌门,属下有要事通告。”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春光,让苏沉渊原本的好心情瞬时消散。
“放肆!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天王老子死了都明天再说!”傲慢而粗鲁的声音从殿内传来,让江秋冥对苏沉渊更是平添了几分厌恶。
“回禀掌门,有弟子遭受不明人士袭击,请掌门小心。”侍卫声音颤抖着,勉力说完这段话。
“废物!一群废物!”也不知苏沉渊是有了几分醉意还是平素在下人面前便是如此,只见屋内一阵掌风径直将前来通传的侍卫送出殿外:“明日午时寻不到潜入者,你便自己提头来见罢。”
侍卫一声闷哼,想来受伤不轻,秦灯瞧在眼里,低声道:“如此御下,只怕青焰宗终是要毁在这小霸王手上。”
再看屋内,萧空绯白皙手掌按在青年手背上,柔声道:“大喜的日子,娘子这般火气冲天,不如用在夫君身上如何?”
两人嬉笑着闹作一团,帷帐低垂,浓香环绕,内里更是……
正当此时,只见帐内骤然射出一支小箭来,无声射向江秋冥秦灯二人。
前者惊愕之际,还未来得及反应,小箭从左肩擦过,瞬时染红洁白衣袍。
“什么人胆敢闯入掌门居所!”萧空绯草草披了外袍,冷冷地盯着来人,稍稍裸露的皮肤上零星分布着深浅不一的红痕,不必细想也知是因何留下。他的笑容很冷,江秋冥清楚,只有在真正露出杀意时,他才会这样笑。
苏沉渊慢悠悠地走过来,亲昵地站在萧空绯身侧,见着来人也有些惊讶:“这不是风月仙君与秦师兄么?怎么,难道两位也有着听壁角的怪癖?”
“风月阁阁主?怎会莫名出现在此地?”萧空绯一双凤眼中满是不信任和怀疑,他护在苏沉渊身前,不让旁人靠近他半分。
彻
', ' ')('骨的寒意渗入骨髓,江秋冥僵硬地动了动唇,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仙君此话何意?在下从未见过仙君,今日喜宴上不过第一次见面罢了。”他话锋一转,浑然不在意在苏沉渊面前提起前事:“还是说先前仙君改名换姓来宜春院点过在下的牌子,与某有过露水姻缘?”
江秋冥看得分明,那人嘴上说得轻挑,眸中却尽是讥诮和嘲讽。
一声冷笑却是从秦灯口中传出,他悠然道:“阁下此言差矣,师尊乃是修仙之人。从未染指此等花柳之地,自然也不会做出此等离经叛道之事,今日在此,不过因为阁下容貌与一位故人极其相似,师尊担忧故人,因此失礼了。”
萧空绯轻挑凤目,想不到这紫衣男子竟是如此牙尖嘴利,也不知怎的,他一瞧见这人,便隐约从心底里生出敌意来。
“照夜出身虽不甚光彩,但要进我青焰宗,总不免是要经过一番调查的。江前辈,这天底下容貌相似之人何其多,看在大喜的份上,今日之事权当一场误会罢了。”苏沉渊此刻语调与方才斥责侍卫截然不同,更是带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诱惑,手更是悄无声息地摸入了萧空绯的内袍中去,将后者仅存的一点困惑也打消得无影无踪……
这一幕分毫不差地落在江秋冥眼中,他不愿再看,此刻也已冷静下来,暗想此事绝非易事。只能趁还在青焰宗的这几日,再做打算了。
他轻咬薄唇,难得有些失态地离开。屋门轻轻关合,隐约还能听见苏沉渊调情般的笑声。
秦灯消息灵通,江秋冥喝口茶的时辰,便将这照夜的来历重新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原是北地人士,因父母早亡而流离到南方地界,少年时便因容貌出众而被青楼买去。他口齿伶俐,又懂得讨人欢心,再加上来往客人皆是天南地北修真客,因此竟是学了不少功夫。他顶着绝世容貌辗转不少青楼,却不知为何都是身居上位,总有本事让那些客人心甘情愿地俯首。
江秋冥听他说完,只缓缓挑去茶汤上的浮沫:“师弟乃是在半年前失踪,若这照夜来历属实,确是在几年前便已开门接客,实在是奇怪。”
秦灯淡淡道:“徒儿方才试探过他的功夫,其内息杂乱,内功多而不精,与那天残教护法截然不同。”
“莫非世间真有两名如此相似之人?”江秋冥喃喃自语着,又摇头:“不,不可能……一定是……”一定是晏轻游用了什么法子。
“师尊说什么?”秦灯问道。
“没什么。”这几个月来,再未有什么物什送来风月阁,他自己也不想再与那莲华宫主扯上半分关系。
突地,烛光骤然一跳,秦灯不知何时已坐在了江秋冥身侧:“师尊若是不敢肯定,徒儿倒是有一个法子试试那照夜。”
“什么法子?”
秦灯凝眸片刻,淡淡道:“人会失忆,身份可以伪装,但身体的记忆不会变。”
江秋冥如同听到一个笑话:“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试试他的功夫?”
秦灯失笑,摇头道:“徒儿确实是这个意思,不过此功夫非彼功夫。”
江秋冥一怔,白皙的面庞染了几丝绯红:“你……你这法子不说也罢。”
秦灯叹道:“师尊既然笃定那人便是天残教护法,一试又何妨?难不成真等他与苏沉渊双宿双飞情根深种了再来后悔?”
“唉……”江秋冥无言以对,半晌又抬起头来看他:“你……当真愿意我这么做?”
秦灯顺势将仙君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那人纤细的腰肢,那动作风流却不下流:“不愿意又能如何呢,师尊欢喜,徒儿便也欢喜了。”
江秋冥深深望着他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正想说话,温柔的唇却已贴近:“不过……徒儿想要些小小的报酬,应当不过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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