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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的时候苏岱影收拾好下楼。
酒店大堂空荡荡的,除了美艳的前台小姐还在懒洋洋的听电话,其他地方都不见一点人影,倒是灵堂要比这里的人气更旺些。
因为要弄头发,他比预先的时间要晚来点。苏岱影猜到林踪已经不在茶室了——他那个爱到处晃膀子性格,呆不久的。
于是苏岱影去前台问人,前台说会帮忙查一下。
这个等待的功夫,苏岱影四下张望,看见不远处的杂志墙那边站着个女网红在拍照,身边跟了拿包的打光的端相机的热热闹闹好几个人,任谁也忍不住降下墨镜,朝那边看热闹。
杂志墙按照整座酒店的风格,装饰得很是复古,十八米高的墙,直至屋顶都堆满了色彩错落的杂志,边上还分出一块儿作唱片收藏用。
“宝贝,你过来,我们一起拍一张好嘛。”女人说。
听人一说话,苏岱影这才看到、唱片墙那里还站着个人。那人被叫到好像挺不情愿,摇摇头原地不动。
“没事,你就挑你的唱片就行啦,”女人拉他的手臂,“只是站近点拍个照嘛!”
苏岱影去看那男人,从背面只看他的发梢留的很长,一直分枝到了衬衫领子里。挑唱片的手上亮闪闪,戴着数枚戒指,像是很常见的艺术家装扮。
“苏先生您好。这边帮您问过了......”
苏岱影回过头,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假装期间并没有分神。
于是前台小姐面无表情汇报说,“您要找的林先生已经出发去停车场了,他说如果您问起,就直接在门口等他就可以了。”
苏岱影点点头,又把墨镜带好。
他出门时鬼使神差去看那片唱片,没想到那人也回头看他:
男人长着一张厌世的淡彩脸,黑色的半长发比五官更抢眼,坠在腮边如夜间吸饱水的蔓藤。纹身也是漆漆然的东西,但因为太鲜明,不难看出纹的是一排条形码。
苏岱影和他对视仅一秒,就在门童的注视下,大步迈出了门。
在车边,林踪降下车窗叫他,“真能磨蹭啊你苏苏,磨蹭大王就是你吧。”
“我去办了大事。”苏岱影俯身钻进车里说。
那是辆颇为张扬的奔驰普尔曼,就连见多了豪车的门童也眼睛发直,趁开门的瞬间想要打探里面内饰什么样儿,结果只看到一位长手长脚的美青年朝外瞪了一眼。
“哪来的豪车?”苏岱影接着问。
“什么大事?”林踪避开他的问题,对着窗外人造的花团锦簇打了个哈欠,回身来看到苏岱影紧挨着自己坐下,眼睛一下就亮起来,“哇!你剪头发了苏苏。”
“昂。”这算是答应。想来车也是那位海归姐姐借给他的。林踪不想说,他也就没往下问。
林踪的眼光从头到脚地把苏岱影瞧了一遍,评价道,“不错。你今天也很好看,看得出花了心思了。”
“你看得出有什么用。”苏岱影这才和他贫嘴。
林踪也不理他的茬,只伸手给人理了理领子,突然认真道,“我能看得出来,那别人也能。你重视了,人家就懂了。”
苏岱影听了,扭头不语。
酒店本来选址就偏僻,他们要去的嘉德更是把晚宴办到了城南的山庄上,所以一个十点多开始的宴会,他们下午就得出发才赶得上。
以往这时候苏岱影和林踪都不会无聊,光拌嘴聊天就能聊一路。但偏偏今天谁也不开腔,就这样耗着,连司机都觉得乏了,打开音响来防止路上犯困,那歌里播的正是一首传统的日本曲子《樱吹雪》。
林踪刚刚等苏岱影下楼时,路边花园里开的就是蓝和紫绣球花,很是漂亮。然后苏岱影就走来了,也穿的浅蓝色,扑啦啦驾着春光一样,还是他们刚认识时那样意气风发,仔细一瞧,脖上还交错围着自己的的项链。
就应该把他关在房间里。
林踪突然后悔了,有那么一念。
苏岱影坐在林踪的豪车上,看见远处山间连着一道彩虹。他听见林踪抱怨说,“这红灯怎么有一百多秒。”
林踪看苏岱影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就长了胆量,凑上来飘飘然道,“信不信这一会我能把你摸硬。”他的墨镜掉到鼻尖,看起来又纯又坏。
苏岱影侧着身,细白的手指一勾,把蓝牙耳机摘下来——林踪才发觉他在打电话。
苏岱影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手势瞪他,林踪看他不禁逗,于是皱起鼻子做了个鬼脸,作罢去玩手机了。他悄悄去连车上的音响,没一会儿,车里响起震耳欲聋的歌曲。
苏岱影的听筒开了外放,林踪听见詹子安的声音传出来说,“苏苏,怎么回事,你那边有人?”
苏岱影低着头嗯了一声。挑起圆眼睛瞪了林踪一眼。
林踪伸手把音量摁到最大。吵到树影里都是嚣张鼓点,然后,嚣张的始作俑者一语不发,就越过档位去亲苏岱影。
“唔,你发什么疯......给我松开!”苏岱
', ' ')('影被安全带勒在座位上动也动不得,喉咙里咕噜了几声,就又乖了下来。
只觉得林踪看着像温吞的水,唇落下来却比劈头盖脸的日光还眩晕。他的舌尖碾着苹果薄荷糖的苦甜,像他们刚才在餐厅吃的一道很小的前菜。
手机还开着,詹子安有一搭没一搭在那边说着话。声线经过科技处理冷淡如人工智能,听在苏岱影耳朵里又是种别样的隐喻。
詹子安总是这样,最冷淡的表情做最残酷的事,一开始苏岱影还学些外室该有的敬业手段讨好他,比如提早换上让詹子安一伸手就可以撩开的浴袍;但后来苏岱影发现,比起别人的迎合讨好,他好像更中意人性天生的弱点,总选择在苏岱影和朋友约好出门时把自己压在茶几上欣赏。
一想到这里,苏岱影力气突然大了,抓着林踪领子把他往外推。
林踪同他分开,喘了喘,露出一脸锐而坦荡的笑意。
苏岱影盯着他,慌得赶忙去摁手机。
远处红灯只剩倒计时十秒。
林踪的花瓣唇尝到了蜜意便不甘罢休。也不管詹子安已经切了视频过来,手机屏幕里光线一闪,下一秒就映出他和苏岱影二人雪白颈子交叠的画面。
时间说短也短,红灯变绿,司机和来向的车鸣笛示意;尽管这一带多年来的都是富人聚居,开山路依然是需要谨慎的。
林踪这才松开人,用力甩了甩头发,旁边苏岱影抓着安全带小声惊呼了一声。
“詹哥,是我呀。”林踪整理好仪容,先开口,冲屏幕那边和颜悦色摆摆手说。
他摘下墨镜,摆出通用的艳光四射明星派头,“苏苏没告诉你说,在你家闷得无聊吗?我带他出来透透气。”
詹子安哦了一声,并不理睬他,只去问苏岱影,“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点晕车?”
苏岱影用手背贴贴脸笑,“没有,可能风吹的。”
林踪在边上很乖得笑了下,“不用担心哦,我的司机以前给大老板开车的,很稳。”
他瞄了眼苏岱影:背挺得很直,发稍压在领子上,像只倔强的天鹅。林踪突然就烦得不行,抢了他的手机关上机扔到后窗隔断里,和酒瓶糖果以及几个锡封的避孕套一起在皮座上颠簸。
苏岱影深呼吸一口,“林踪,你发的什么疯?”
“我就是看不惯你在他面前谨小慎微的样子。”林踪说,“叫他欺负你。”
苏岱影眨眨眼,“你这样他只会欺负我更狠。”
“早知道那天就不应该带你见他……”
“为什么不,”苏岱影说,“长期饭票,稳定靠山,有什么不好?”他伸手给林踪一个脑瓜嘣,”你作为中间人,坏我的事也是坏你的事,下次胡闹前想清楚点。”
林踪想了想说,“不管了。他要找你事,你就推我身上。”
苏岱影哼哼几声,不答。心想你又有什么油水呢,遭罪的还是我。但他了解林踪向来是意气又天真的小孩脾气,你不怪他,事事都好,你越去怪他,反而更要坏事。
“算了。等会拍品图册你看了吗,给我两眼。”苏岱影说。
林踪把头枕在手腕上打盹,“没有,我没看。”
“你不如抓紧时间眯一会儿找找状态,再提拍品的事小心我打你。”他闭着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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