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懂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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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懂得九月的平城经常打雷。白露被雷声惊醒,从沙发上睁开眼睛。窗外暴雨如注,她感觉自己在发烧。手机在振动。烧得脑袋晕晕的她伸手努力去够的时候不小心从沙发上摔下来了,不清醒时钝痛好像也随着消失的时间观念变得绵长,她倒在地上愣了会神,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还在响。身体滚烫,但又莫名其妙觉得很冷,她意识模糊,侧躺着蜷缩起身子,捂住了耳朵。那些画面不断在她眼前闪回,她勉强用剩下的理智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窒息。她听见门那里响了几下,过了一会儿有什么人打开了门走了进来。在潜意识里她就觉得这会儿来她家的都是图财索命的坏人,因此在对方试图抱起她时她害怕地要命,但还是因为惊恐发作动弹不了。那个人把她抱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白露。我不是坏人。”她身上温度很高,苍白的脸上都是泪痕,孟道生发现她有点喘不上气,手抖个不停。他赶忙紧紧握住白露的手:“白露,你现在人在平城,你手上有什么感觉,描述出来。”女孩子神志不清,在孟道生重复了好几遍之后才支支吾吾地吐出来几个字:“凉,皮肤”孟道生又随手拿了点别的东西往她手里放,试图让她从幻觉中脱离。人好不容易缓了点过来,又被一声响雷吓得前功尽弃。白露还发着低烧,今天的雷少说还会持续两个小时,孟道生没再犹豫,直接抱着人下楼开车回了自己家。他有个隔音很好的地下工作间,那里听不到打雷的声音。雷声消失后被子里的白露明显慢慢平静下来了,一路上死死抓住他衣服的手松开了点。孟道生握住她的手,轻声叫了她的名字。“白露,要喝点水吗?”“别走。”她靠在孟道生怀里,声音黏黏糊糊像是在哭,“难受”孟道生看她难受了一晚上,心里那叫一个舍不得:“我不走。”他用另外一只手拿起手机给管家发了条信息,让他帮忙送点东西下来。小周拿着药和水,另外一位管家拿着毛巾和干净衣服,两个人忐忑地敲了敲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刚刚孟道生回来的时候脸色太差了,看着心情就不好。孟道生听见敲门声,没准备让他们进来,低下头亲亲白露的脸蛋:“我去门那拿点东西,乖宝,你数叁声我就回来好吗?”本来孟道生以为白露会不情愿,没想到她乖乖松开了他的手,嘴里也没数数,只是靠在床头缩了缩身子,一副没什么安全感的样子。孟道生接了东西回来,哄着她就着温水吃了药后才换下了自己被雨淋湿了一小半的衣服。等怀里的白露睡熟后,孟道生放轻了脚步出门给宋景行回了个电话。那边似乎也在等着他,没过几秒就接起来了。“露露怎么样了?”“你没带她去看过医生?”两个人同时开口。“人有点发烧,现在吃了药睡着了。”孟道生说,“她在我家,这有能隔音的地方。”“发烧?”“嗯。像是着凉了。”孟道生顿了顿,“所以,之前在英国的时候她有没有看过医生?”宋景行那边沉默了下:“看过。抗抑郁和抗焦虑的药试过几种,副作用很大,也没什么效果,后来就停掉了。”两个人心情都很复杂,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昨天早上白露睡着后,宋景行和孟道生在客厅里就是说的这件事。宋景行要出公差,他看见第二天有雷雨,不放心让白露一个人呆着,就让孟道生帮忙陪着点她。孟道生这几天其实忙得不可开交,一听见打雷就赶紧把事放到一边来联系白露,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撬锁的时候手都是抖的,看到白露倒在地上时的心情就更别提了。电话那头传来宋景行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这是我第一次不在她身边。”“她每次都这么难受吗?”孟道生感觉某种钝痛慢慢在心口扩散,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是。我的确了解一些她的过去,但我知道的也并不完整。但我能肯定的是,我们看到的只是她痛苦的一小部分。”宋景行声音低了几分,“不要逼她,孟道生。我和你能做的就是给她爱和信任,然后一直陪在她身边,等她主动开口。”宋景行的父母性格都很好,多年来相敬如宾、十分恩爱。孟道生家里开明,对他几乎都能说是溺爱了。他们都属于那种在爱里长大的小孩,这类孩子往往在最开始的时候显得过于理想主义,总自然而然地觉得别人的童年也是幸福的。由于父母职业的缘故,宋景行在年幼时听说过一些事情后多多少少有所改变,但仍然像大众对“心灵鸡汤”的感觉一样——懂了但没完全懂。直到后来和白露产生了交集,他才在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后真正意识到自己太过理性。人的生命和感情不是像逻辑和物证那样冰冷的、显而易见的、有正确答案的东西,有时的无心之举确实有可能毁掉另外一个人的一生。孟道生家里有钱自己又会算卦,一直要风就是风要雨就是雨的,身边的朋友基本也是圈里的富二代官二代,真可谓是不知人间疾苦。这几年他才认识了也帮了几个过得不怎么顺心的人,虽然嘴上说着“死道友不死贫道”,但最后还是心软帮了一把。但是像白露这种从小苦到大、他想帮都不知道从何开始的,孟道生还真没碰到过。“她晚上会做噩梦,你记得陪着她。”宋景行那边传来另外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接着是他的脚步声,“我得挂了,再联系。”孟道生再躺回去的时候白露还是睡着的,于是他放轻了动作,把自己的手臂垫在她的头底下,让她睡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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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孟道生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漂亮、白皙、脆弱,像被雨打湿变透明的百合花瓣。他忽然明白之前那夜宋景行说的“因为舍不得”是什么感觉。身上没什么力气,头还有点疼。白露哼哼了几声,额头上被放上来一只手。

“退烧了露露?”有人在叫她。白露睁开眼睛看到孟道生的脸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做梦,陌生的墙壁和两个人亲昵的睡姿让她根据琐碎的记忆慢半拍地理解了情况。她鼻音很重,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真少见,怎么有人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啊。”孟道生无奈地笑了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挺好的。”“别骗人,你这会儿能挺好?不应该头疼咳嗽浑身无力吗?”“是有一点。”白露因为心虚声音更小了,“现在是几点呀?”孟道生看了眼手表:“早上叁点多。”“啊?”白露吓了一跳,随即开始愧疚,“孟道生,你一直没睡吗?”一句“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就被男人按住了嘴唇:“谁要听你说对不起。你就不能说点别的?”白露犹豫了下,猫儿似的亲亲他的脸:“谢谢你呀。”“我就喜欢这个。”孟道生满意地也亲亲她。他们俩都简单洗漱了下,白露精神好了点,估计这会儿孟道生和她一样没吃晚饭,就主动请缨说下厨做点东西一起吃。她才刚退烧,孟道生哪能让她进厨房,两个人争执不下,结果手脚不协调的病号和没怎么下过厨又困得要命的大少爷差点双双切到了手。朴朴素素两碗土豆面。孟道生说让她先吃一两天清淡素食,免得她吃了反胃。白露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是一样的,对他的话也没意见。“你过来住几天吧,至少等病好全了再回去。”孟道生被白露赶去休息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九月经常打雷。”也是本来想拒绝的白露听到最后一句改变了主意,她觉得自己再倔强下去只会让孟道生和宋景行他们一直担心她,给他们添更多麻烦。于是白露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孟道生见她松口,也放下心来,开始琢磨怎么安排后面的事情。白露回了宋景行和林昼的信息,一看导师郝世文也给她发了消息,说她辅导员让她明天下午过去一趟处理点事情。中午吃完饭后,孟道生又让白露吃了颗棕不溜秋的药丸,说着“找以前的老师叙叙旧”什么的和她一起去了平大。白露婉拒了辅导员替学校传达的“希望你研究生入学典礼上讲话”的提议后,又很巧地在下楼时碰到了林昼。长相清俊的少年满脸关心:“姐姐,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我陪你去医院吧。”“昨天发了点烧,朋友给了我药,现在已经好啦。”白露摆摆手。林昼松了口气,但一副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姐姐下午准备做什么?”白露还没说话呢,冷不伶仃地插进来一个傲气的男声。“准备陪我。”孟道生抱着手臂站在楼梯底下,面色不善地看向林昼。“孟少。”林昼不动声色地往白露身边站了点,温和地冲孟道生打了个招呼,“这么巧。”“什么巧不巧的。我专程陪她来的。”孟道生漫不经心地打量了眼林昼,“倒是林公子你——和露露不是同一级同一个院的,在五千多亩的学校能偶然碰上才是件稀罕事。”“是、是挺巧的。”白露为了缓和气氛打了个岔,丝毫没注意到孟道生在她说完话后脸变得更黑了,“平时也老碰到,可能两个院挨得近的原因吧?”林昼对她甜甜一笑:“是我和姐姐有缘分。”“算过了,没缘分。”孟道生冷笑了声,对白露伸出一只手说,“走了,露露。”“看来孟少挺有闲情逸致的,有空来平大。”林昼淡淡看了孟道生一眼,笑里带着只有孟道生懂的挑衅,“我还以为你最近会很忙?”孟道生在白露生日这个节点突然这么忙,就是因为没法陪白露过生日的林昼也不想让别人陪她,安全部那边他插不了手,就暗地里推波助澜给孟道生找了点不痛快。这小鬼在白露面前装成个温和有礼的翩翩公子,背地里阴人的手段多得很。孟道生可是疵瑕必报的性子,这时也玩味地挑眉:“我又不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不过林公子,你应该很快也有得忙了。”“你们之前是有什么误会吗?”白露砸吧着眼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两个,弱弱地问。“只是性格不合。”林昼苦笑着摇摇头,用那张显得温和懂事的脸甩锅给孟道生,“孟少说话直来直去,我学不来,总觉得别人听了会伤心。”怎么伤不死你。孟道生腹诽。这明捧暗踩的绿茶味儿也太冲了。“各人有各人的性格,都挺好的。”白露打圆场,“小昼,我和孟道生先走了,你忙吧。”孟道生因为她嘴里自己和林昼称呼的对比又变得醋溜溜的,林昼阴阳怪气了一番,但眼睁睁看着白露和别人走时感觉自己也没占到便宜,只能说这次明争暗斗的结果又是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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