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足饭饱后,程知府开门见山地道:“曦城城郊的疫情,神医姑娘想必已经听闻。老夫斗胆,想请神医姑娘发发慈悲,出手救救那些可怜的百姓吧……”
他的话音未落,外面的驿馆中传来一阵喧哗声,李将领皱了皱眉头,迈着大步走了出去。不多时,他面带忧虑地重新走进来,对程知府道:“大人,驿馆中一位调任舒州的知州,家眷中发现了跟疫症相似的症状……”
“什么?赶紧腾出一间空院子,把人隔离起来。还有,跟患者接触过的人,也都单独放一个院子里观察!另外,取来石灰,撒在驿馆的每一个角落……”程知府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曦城内部,发现了疫情!
李将领苦笑地道:“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这位官员一家,已经在驿馆待了整整三天,接触了不少人。还曾经在曦城最热闹的商业地段,逛了几圈……”
程知府一听,颓然地倒在椅子上。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在曦城兢兢业业了三年,今朝全毁在疫情上了。如果曦城跟棱城一样,成为疫情的重灾区,只怕他也会像棱城知府一样,被推出来当替罪羊,以平民愤……
顾夜揉了揉有些撑了的肚子,决定睡前找点事儿做消消食。她对月圆道:“去,把我的药箱拿来,咱们去看看那位患者。”
大鹏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姑娘,那可是可怕的瘟疫,您身子弱,万万沾不得。您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属下万死不能辞其咎!”
月圆横着眼睛道:“大鹏将军,您未免太小看我们姑娘了。我们姑娘可是连痨病都能给治好的,还怕小小的瘟疫?”
“瘟疫也有好多种,好多瘟疫,比如天花,就比痨病厉害多了!”大鹏试图劝说顾夜。
月圆笑道:“我跟姑娘都种过牛痘的,对天花免疫!倒是大鹏将军您,还是离远点儿好,免得被传染!”
大鹏心道:将军要是知道我让姑娘犯险,那可比染上瘟疫可怕多了。他会扒了我的皮!
程知府一听,神医小姑娘虽然年纪小,竟然能治好痨病,还对天花免疫……莫非……是出自东灵衍城的顾家?那预防天花的药,不就是顾氏制药的药师研制出来的吗?
他此时的心,就像过山车一样,down到谷地后,又升了上来。算命的说,他今年逢祸,但有贵人相助。此番不正应验了吗?曦城瘟疫是他的祸,而神医小姑娘是相助于他的贵人!
顾夜被领到驿馆中一个偏僻的院子,里面传来小孩子压抑的哭声。走进院子,一个门窗关得死死的房间外,一位年轻的妇人,正伤心地抹眼泪。
她一看到李将领,认出他就是发号施令,让人把她儿子关起来的人,忙扑过来,跪在他身前,哀求道:“大人,求求您,让我进去陪靖儿吧,他才五岁,一个人被关进小黑屋,会害怕的!”
“娘,靖儿肚子好疼,靖儿好怕。呜呜呜……娘,屋里好黑,靖儿怕……”屋里面传来幼童惨兮兮地哭声。
“大人,这几日,靖儿跟我同吃同住同睡一张床,我说不定已经被过了病气,请大人将我一同关进去吧……”年轻夫人哭得凄凄惨惨。
院中另一间屋子里,走出一位跟年轻夫人差不多岁数的儒雅男子。他走了过来,冲着程知府和李将领有礼地施了一礼,劝自家妻子道:“大人们也是按章办事,你就别为难大人了。靖儿……吉人自有天相……”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靖儿是他唯一的儿子,聪慧懂事。他宁可得病的那个人是他……
知州夫人扑过来,撕扯着他的衣襟,哭得歇斯底里:“你好狠的心啊!靖儿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到时候你就可以新娶一房妻子,为你生儿子去吧!”
知州夫人成亲三载,才有了这么一个独苗苗。这三年的求子路,历经了多少艰辛,看尽了婆母多少白眼,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只能把眼泪往肚里咽……靖儿生病,夫君却一点努力都不做,就想放弃,真是伤透了她的心!
“那个……我能给两位诊诊脉吗?”被晾在一旁的顾夜,见两人只顾着撕扯,忙出言道。
程知府连忙道:“这位,是京中皇室从东灵请来的神医,对疫症颇有研究。夫人切莫悲伤,令郎的病情或许能有转机。”
知州夫人闻言,像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朝着顾夜扑了过来。大鹏脸色一变,赶忙上前一步,拦在了顾夜的面前。这妇人自己也说了,几日来都跟患病的孩童同吃同住,谁知道身上有没有那个……什么来着?哦,病菌!绝对不能让她跟姑娘接触!
知州夫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急急刹住了脚步,跪在顾夜面前三步开外,不住地叩头哀求:“求求神医小娘子,救救我家靖儿。来世做牛做马,一定偿还神医您的恩情。”
顾夜推开大鹏,上前一步,将知州夫人扶起来。在扶人的过程中,她的手搭在了那妇人的脉搏上。从脉象上看,这位知州夫人身体挺好,并未发现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