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凤城贺家在江湖上颇有名望,数百年基业,树大根深,各种产业遍及大江南北,古往今来贺家与不少武林门派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贺衍之好像是贺家到目前为止最年轻的一任家主了,贺家的人好像都挺长寿,所以继承家主的时候年纪都不算小。
但贺衍之是个例外,他二十五岁便成了一家之主,一手掌管着贺家庞大的产业,呼风唤雨好不风光。
世人都知道他娶了三位夫人,育有二子二女,皆称得上人中龙凤,却没有人知道他还有我这么个“长子”。
除了贺家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甚至贺家老宅里的很多年轻下人都不知道贺家还有我这么个“大少爷”。
也难怪,我从小就和那个女人被关在偏院,进进出出就那么几个人,根本见不到其他人,自然也很少见到贺衍之。
我也不怎么叫他父亲,一般在心里都直接叫他贺衍之,虽说当面还是得叫一声父亲,却也没什么机会叫。
而那个女人也让我别叫他娘,哪怕是下意识叫出来也会挨上一巴掌,这俩倒还真是一对夫妻。
其实,从我懂事开始,就一直怀疑贺衍之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爹?
那时那个女人还活着,但也不敢问她,她连话都不想跟我讲更别说贺衍之的事了。
看年纪的话,我二十一,贺衍之三十五。
若是没有造假,虽然年轻了点儿,应该也差不多……他身强体壮,十四岁应该能在女人身体里播种了。
长相么……我与他眉宇间还是颇为相似的,可长得像并不代表就一定是亲生的。
而且就算我是他的种,也只是光有这血缘,却没有亲情。
亲情……说起这两个字我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孩子多也不差我一个,何况我又是最不争气的那个,即便三年前被赶出家门,自己在外面游荡这么久也没闯出什么名堂,更别说给贺家光宗耀祖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也没人知道我是贺家的。
我叫贺清,是个喜欢眠花宿柳的纨绔子弟,在外逍遥快活,仅此而已。
然而这快活日子还是到头了,此时贺衍之突然出现,对我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可若是真是想找,贺家想找一个人那是再简单不过。
房间里还弥漫着沈霆那大概从皇宫里带出来的熏香的味道,明明很淡却让人喘不过气来,气氛压抑,比那个女人死的时候还像灵堂。
记得那天我和贺衍之也是这样,他坐着,我站着,那个女人的尸首就停在不远处的床上,那时也点了香,但不是这种味道,而是一种沉闷浓郁的味道,送人往生……
“我不来,你就打算这一辈子都不见我了?”
我垂眼看着地上,冷冷问:“你来干什么?”
我并不了解贺衍之,不知道他的脾气性格,但有一种近似天生的畏惧,也许终究是因为那一点血缘……也可能是一种本能。
过了许久,也可能没多久……贺衍之轻笑了一声,“武功不见长进,脾气倒是大了不少。”
说得好像多了解我似的……我抬眼看他,没说话,总不见得让他滚出去。
“玩够了,就跟我回去。”
我一愣,是不是听错了?玩够了?什么叫跟你回去?
我抬头看他,然后乐了,恨不得仰天大笑一场。
“这可有意思了……当初让我走的时候信誓旦旦的,三年多了,突然又叫我回去?”
回去做什么?见不得光也没人知道我是谁,当条看家狗都嫌多余。
贺衍之不紧不慢道:“当初不过是让你离开贺宅,你却自己跑了……”
“那又如何?”我打断他,觉得讽刺,“我什么时候走的你知道么?我走了多久你们才发现我不见了?”
他不说话了。
看来是说中了……我暗自冷笑一声,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见了,可能十几天,或者好几个月,甚至说不定前几天才发现我不见了,不过那样的话也不会这么快来找。
我不知他们为何一个个如此恨我,真的不知道,也许跟那个女人有关,然而她已经死了,贺衍之也不会告诉我。
“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去。”
“不回去。”
他微微皱眉,“不回去,你难道想死在外面……”
“死在外面也不管你的事。”
终于,贺衍之一直冷漠的脸上有了表情,除了怒意之外还有别的情绪,我却品不出来。
“我不是在同你开玩笑,”他说,“你知道。”
我皱眉,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我是没有管教过你,但不代表我不能管你。你的身份的确没多少人知道,但并不代表没人知道,若是任由你流落在外,终究会影响贺家的名声。”
他缓缓站起来,几乎是残忍地看着我,说:“贺清,你即便是死也得死在贺家
', ' ')('。”
我差点儿把牙咬碎,说到底还是怕坏了贺家的声誉。
我一抬头,“那我干脆连姓也改了,那样就跟贺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笑了一声,又冷又讽刺,“你身上流着贺家的血。”
是了……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似是终于失了耐性,贺衍之不再是方才那样平静的语气,“这次我带了十名护卫出来,就在外头候着,你若不肯自己走,将你绑回去也是一样,还能省了不少麻烦。”
贺家的护卫近百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我这样的半吊子自然察觉不到他们的潜伏。
我看着贺衍之,他也看着我,四目相对,满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几年未见,却像是这辈子第一回见到……
不知道贺衍之此时在想什么,我说:“就算回去了,我还是会跑了。”
他看着我,眼底渐渐浮上一丝笑意。
与方才不同,那才是一丝真心诚意的笑。
贺衍之走到我跟前,第一次像慈父般微笑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然后上身稍稍凑近我,低声说:“那就废了你的手脚,让你后半生躺在床上便是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