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谢宸安也只是寻思了片刻而已,她此时心中还是记挂着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的。
她放才听萧敬之说清平贵君与中书令私下通信并未觉得如何,因为中书令薛潘本就是清平贵君的母亲,母子二人通信再平常不过,此时听萧敬之解释她方才知道,原来竟然还有宫中男眷不能私下跟外界通信一说,顿时觉得这些后宫里的人也当真是可怜。平日里见不到面也就算了,就是连通信也是被禁止的。
不过谢宸安对于此事倒也没怎么上心,知道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没什么事之后她便已经放下了心。
今日这事应该是凤后针对清平贵君发难,其他人过去不过是个旁听罢了,说起来她本以为谢宸远如今远去衍州,而谢宸锦仍旧在禁足之内,他们会有很长的一段安生日子,至少也要等她们回来之后才会再起波澜,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这后宫之事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萧敬之见谢宸安不过片刻便将此事放在了脑后,又想到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凤阳宫中听到谢宸安说她曾经被狗追掉进池塘里是顿时心下微动。
他本不是个多言之人,此时却难得说道:“后宫之中跟家中有往来本来也是常事,一般都是由信得过的宫侍来传信,倒也嫌少出错,听说此次清平贵君之事之所以会闹得如此大便是因为他的贴身宫侍拿了他与中书令往来的信件主动到凤后面前告密。”
“凤后平日对这些事情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人状告此事,他自然不会再帮着遮掩了。”
谢宸安心道岂是不会再帮着遮掩,简直就是巴不得如此才是,甚至于说这宫侍指不定都是凤后买通的,只为了扳倒清平贵君。
此前凤后和清平贵君可谓是旗鼓相当,而上一次的事情之后皇上却疏远了凤后,这段时间清平贵君和文熙贵仪十分受宠,近来都是他二人陪在皇上身边,事情若是继续如此发展下去自然对凤后不利。
谢宸安思量过后对凤后为何此时出手心中倒也有了些理解。
萧敬之继续道:“自古人心善变,谁也不知道身旁之人究竟是赤胆忠心还是虎狼之辈,我们所能做的便是时时警惕,逐渐去洞察人心。若说宫中人多嘴杂偶有传些什么本也算是正常,但若是连身边的贴身宫侍都出了此等的事情,那便当真是不知会出多大的纰漏了。”
谢宸安原本听萧敬之议论凤后和清平贵君此次的事情只以为他是在八卦罢了,此时听到他说出这番话方才明了他这是在趁机提醒自己。
谢宸安骤然想到想到宜和宫上下也有几十人,而静宜侍君又是个性格宽和、待下宽厚之人,他这样的人很容易得人好感,但却缺乏笼络人心的手段,也缺乏威信,宜和宫中到底有几个忠心之人还真是不好说。
谢宸安顿时觉得他们简直就是生活在一面四面漏风的墙中。
谢宸安开始思考回去之后要怎么跟静宜侍君商量这件事,宫中的人还是有必要再重新过一遍的。
清平贵君的事情便是前车之鉴,他和静宜侍君虽然不见得会做出什么有违宫规的事情,但总是要多防备一些的好,以免他日铸成大错。
萧敬之见谢宸安似乎听进去了他的话便不再多言,日前他在凤阳宫听闻谢宸安落水一事便觉得其中有些不妥之处,她出行定是带了旁人的,纵使有恶犬在侧也当有人护着她才是,总不至于让她一个人被恶犬欺凌而落了水。况且听闻她落水那处人迹罕至,并不是她往常走的路段,也不是回宜和宫的路,那又是谁刻意引了她去那处?
萧敬之以前未曾见过谢宸安,只听闻她是个傻的,可是接触下来却发现她虽然身体有疾却并不傻,反倒是个聪慧之人,她帮了他两次,他之前助她一次,这便是算第二次。
谢宸安回去的时候静宜侍君还未回到宫中,她自己一个人在椅子上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然后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徐徐图之才好,贸然大动怕是会惹得人心慌慌。
谢宸安觉得可以从每个宫侍的背景性格以及家中情况等一一作出调查,而后再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考虑。若是有机会的话,将他们叫到身边一一谈话也是不错的,虽然不见得能够一眼看出谁有问题,但是对方若是有些什么异常之处,还是有可能被发现的。
谢宸安倒是也不好直接跟静宜侍君说今日之事都是萧敬之跟她说的,索性等到静宜侍君回来之后先行问了他今日去到凤后宫中所谓何事。
静宜侍君回答之言果然和萧敬之所说一般无二。
谢宸安借此机会说道:“可见连清平贵君宫中都有这种吃里扒外之人,我们还是应该当心些才好,依儿臣所见不如我们也将宫中的人手过一遍,如此也可防患于未然。”
静宜侍君倒是没想到谢宸安能够说出这番话来,顿时大为欣慰。
夜,清平贵君垂首坐在椅子上,出了今日之事他和家中便是不方便再有私下往来了,皇上此次虽然并未对他有多重的惩罚,但到底也是对此有些不悦了。
他想到母亲之前派人带过来的话,顿时心中又是低叹,扶持远儿登上太女之位又哪里那么容易?
况且将远儿推上那个位置真的是对的么?可是若不如此他又能如何?
静宜侍君做事倒是还颇有效率,不过两日他便将每个人都摸了一遍底。
说起来静宜侍君这些年又何尝不知道有人往他宫中插人,但是他本就是想要通过他们来告诉所有人他和谢宸安对皇储没有威胁,是以才一直装作不知没有动那些人。
上次谢宸安落水之事后他发觉又有人想要对她动手之后便已经有所注意的将不能信任之人都从她身边调离了,只是此时谢宸安今时不同往日,仅仅这样已经变得不够。
谢宸安大概问了几句,随后注意到了一个名叫絮语的宫侍。
这絮语正是她被狗追那日陪伴在她身侧的宫侍,听闻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便直接从二等宫侍降为三等宫侍,不能进殿服侍了。
静宜侍君入宫的时候自己带了两名陪嫁,而后百泉和德音等人都是从刚一入宫便被送来宜和宫的,较为让人放心,而絮语等人则是从其他宫调配来的,各个宫的宫侍有人群流动本也属于正常,但是这样的人便让谢宸安觉得应该有所提防。
按理来说陪伴在谢宸安身侧的不应该是这么一个人,她略有些迟疑的对着百泉问道:“那日你怎么没陪我一同去上书房?”
百泉听言愧疚道:“本来应该是我陪着主子去上书房的,但那日我闹肚子,德音又去取利银,絮语就顶了我的班,却不想出了此事,都是我的错。”
谢宸安见他十分愧疚的样子,当即对他摆了摆手。
当日落水之事谢宸安原本也没太放在心上,但现在想来出了她落水这样大的事情之后,那人却并未诚惶诚恐的到她面前道歉,甚至在那之后都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就算这是静宜侍君的吩咐,那他本人就没有半分的愧疚么?
她当即让德音去把这个人叫了过来,准备当面问问他。
谢宸安将人叫过来之后静静的看着他,絮语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此时看着谢宸安的眼神之中带着十足的惶恐。
谢宸安还未问话他的一双眼睛已经湿了。
谢宸安当即有些无奈,温声说道:“我只是想问你几句话,你不必这样。”
她先后问了他们当时是如何到了那个地方的,为何她会被狗扑入水里,而那时他在做什么等问题,他都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从他回答的情况之中谢宸安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她总觉得他给人的感觉有几分别扭。
谢宸安心知此事急不得,需要慢慢留心观察才是。
静宜侍君明显是跟她有一样的打算,是以宜和宫上下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人察觉到什么。
次日清晨德音再次将药给端了上来,“主子当心,小心别被烫着。”
谢宸安无奈的瞥了那药碗一眼,说道:“先放在桌上吧,我一会喝。”
德音仍旧有些不放心,说道:“主子别一会忘了。”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