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听张长柱越说越吓人,冷声打断了张长柱的话,让他不懂别瞎说,他道:“蓉蓉她爹,你打过仗吗?国家有国家律法,征兵也是有律法可依的。这要是乱抓人都像是啥样子了?这不是土匪嘛。咱东岳国的律法写着清清楚楚,就算是战事告急,抓人充军也得年满二十。小满家里头哪个满二十了。”
这事儿张长柱还真是不知道,他一个没见过打仗的人,啥事儿都是别人说的,这会儿被陆沉一说,脸上挂不住了,梗着脖子说道:“这些事儿你咋知道啊?”
“我读过书啊,读圣贤书,自然是多知道点儿事。”陆沉说得理所当然,家里那么多人,要说谁又文化,还得数陆沉。平日里写个契书啥的,他都写得清清楚楚,就连立夏立秋遇到不懂得事儿还得抓着陆沉问。
张长柱一个大老粗还真不懂这些。元小满听了陆沉的话,提起来的心又稍稍放了下去,“家里头男丁就属立春最大,今年他才十五,还差着五岁呢。蓉蓉她爹,你家里头两个孩子也小啊。”
“我家孩子小,可我不小了啊。”张长柱面如土色,他今年三十了,家里头没有婆娘,要是被抓去充军,他那两个孩子没了娘再没了爹,可咋活啊?元小满不担心她家,他咋能不担心啊?
元小满话说不下去了,张长柱忧心忡忡,说了两句话走出了灶房。他也是个有分寸的,再咋担心,倒也没在饭桌上开口说这事儿,就是自个儿在这儿整日瞎想着。
这么一直犯愁也不是事儿,元小满想要宽慰张长柱两句,又不知道该咋说。人会想那么多应该就就是太闲了,元小满想着要是这干活忙一点儿,张长柱就没功夫去想那么多了,然而现在世道不好,生意不景气。
元小满的点心生意不行,连半天都忙活不到。掌柜的见点心生意不好,也不愿意派伙计来元小满这儿取点心,送货的事儿也就落到了张长柱的头上。三天才送一回货,张长柱能有啥好忙活的?厨房的事儿他又帮不上啥忙,整日闲下来可不就是想那么点儿事儿吗?
这些事越想越心惊,张长柱没事儿就蹲在墙角叹气,要么就是看着蓉蓉和丰丰发呆,还有几回元小满见着张长柱抱着两个孩子落泪了。立冬不明白这是咋回事,抓着元小满的手喊着,“姐姐,姐姐看。”
“立冬乖啊,姐姐看到了。”元小满抱着立冬回了屋,这事儿她也不知道该咋说。生意成这样,她自己也是犯愁。这样的年月,陆沉和立春打回来的猎物也卖不到啥好价格了。如今啥啥都贵,就连大白菜价格都长到了二十文一斤,比往日的白米都贵。
一大家子人吃饭总是少不了,总这么只出不进也不是法子。元小满想着做些新点心,看能不能救一下生意,她想了几天,试着做了果酱面包,带着过去找掌柜的说一说这新点心的事儿。
镇子上街道也萧条了不少,元小满带着立冬一路走过来,以往这左右都是沿街摆摊叫卖的小贩,如今只剩下一派萧条,一条街道上摆摊的人不足二三,街道两旁的小店各个都是屋门紧闭,有的旗帜落到地上都没人管一下。
这么看着,还真像是要打仗一般。这里真的要起战事了吗?元小满还没走到宝祥酒楼门口,就听到一阵阵哭声。三个男子跪在宝祥酒楼的门口,他们各个身上都背着粗布包袱,面容惨淡,有人恳求着说道:“掌柜的,掌柜的,月银我可以少要点儿,你就留下我吧。以后我啥活儿都干,砍柴挑水,我还能跑堂,你就留下我吧。”
还有男子冲上去抱住掌柜的大腿哭喊道:“掌柜的,掌柜的,我要月银都成,只求你留下我吧。只要能管上我一口饭,我做啥都成,就你要我二斤肉我都愿意割给你!”
还有一个直接哭得瘫软在地上,掌柜的皱眉看着抱住自个儿大腿的人,转过身擦了一把眼泪,回神时一脚把人踹开,骂道:“你们一个个都让我留下你们,这么大一个酒楼。那么多张嘴,我管你们饭吃谁管我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