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老太太是差点怄出血来,将眼睛一瞪:“你这婆子,刚一进门就扯出殡出殡的,咋这么不吉利哩?一秤,这个婆子,我不要,你叫她走。”
李婆子可就不乐意了:“我说老太太,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人活百年,哪儿能没有一死?早死早脱生,晚死没孝子,老身我话虽糙,理却直。
我说这话不您不爱听,可也没听说谁家一辈子不提死字的她就长命百岁了啊?
今儿个听我说了这个字儿,您不得意,我倒是也不怕跟您说,你这穿的衣裳是‘丝'不是?您这盖的被窝是‘丝’不是?您再看您枕的是不是四方枕,用的是不是四方桌?连您住的这四四方方的不也正是个四合院吗?
您瞧您,吃的用的全是在"死“里头,您倒是还忌上这个字儿了,你说您可别嫌弃我一句话,改天您要是真的死了,那也是命数到了,跟我说什么没关系……”
金香兰被这老太太绕得头蒙,厉声打断她道 :“喂,我说你这婆子还有完没完了?我娘就特别忌讳那个字,你还非要说不可了?”
金老太太气得手直抖:“金一秤,我说了,这个人我不想用,你现在叫她给我出去,你要是真有孝心,明儿个就给我请个年轻点的,安份点的,会伺侯人的来伺侯我,别成心拿这么个人来怄我。”
金一秤还没张嘴,李婆子又插话了:“啊哟,我说老太太,我说您这么着可不对啊。您看您这孙女多好,多孝顺,人家还特地请我来照顾您呢。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看人面,就算是冲您孙女这份孝心,您也不能硬 生生地把我往外赶呢,再一个说了,我被你们给叫来,那不是功夫啊?我又跟您说那么多话,这不是功夫啊?
您看我这话也说了,功夫也耽误了,怎么着你不得好生待我?要是这会赶我走,得,里外里一吊钱拿过来,我就走人。”
金老太太断 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是这么难缠,自从进了门就见她那两张薄嘴片子翻来翻去,横的竖的都是她的理。
金老太太被憋得一口气上不来,倒在枕头上大口喘。
李婆子冲着金一秤道:“东家姑娘,我这就先把老太太的药给煎上去。”
金一秤笑着摆手:“去吧去吧。”
眼瞅着李婆子贵踮巴着小脚就往厨房里头走,金香兰气得脸都绿了,冲着金一秤道:“一秤,你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个人啊?我怎么瞅着她神神叨叨的,这样的人哪儿能照顾娘?我说你现在把她给辞了吧。”
金一秤道:“小姑,我今儿个转悠了一天了,才从别人手里抢过来这么一个。您要是真嫌乎她啊,那我现在就让她走,不过余下这几天就得你照顾奶奶了。”
一句话就把金香兰给呛得没脾气了。
那边李婆子已经在厨下大声喊起来:“唉,东家姑娘哟,我把药已经给煎上了,您瞅瞅,是三碗煎成一碗啊,还是两碗煎成一碗?这煎药的讲究可大得很,一点分量出了错,那可就得要人命!要是把老太太给喝死了,你可怨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