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姐妹多,没兄弟,逢年过节也就是他爹偷着喝上两口小酒,可那老爷子还抠得很,喝酒都是背着众人的,生怕被别人闻到一点味儿。
杨八妮难得能抱着一大坛好酒随便喝,登时兴奋得丧心病狂,扯着周大勇是一碗一碗接一碗地让,自己也是一碗接着一碗的喝。完全没有看懂周大勇叫他拿酒灌青檀的事儿,倒是按着周大勇连着让了好几碗。
周大勇喝了几碗酒,止不住光拿眼睛冲着金一秤看,杨八妮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干脆站起来,把他往金一秤的旁边一推:“坐过去吧,扭捏啥哩。”
周大勇仗着酒劲就挨着金一秤坐了,将酒碗往她面前递了递:“一秤,我敬你……敬你永远都貌美如花,医术高明。”
杨八妮赶快在一旁抢着道:“还要祝一秤姐将来找个好婆家,最好就找着大勇哥这样的,又高又帅又体贴,还真心真意对你好。”
周大勇哑着嗓子假装生气:“去,胡扯啥呢。”其实心里早就甜得开了花似的。
金一秤两口小酒进肚有点微熏,用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周大勇笑:“嘻嘻,找婆家,我不急,你先给八妮找个好婆家吧,就找个你这样的,又高又帅又体贴,又真心真意对她好的。”
周大勇仗着酒劲顺杆儿爬,低头摆弄着桌子上的筷子吞吞吐吐地表白:“那一秤呢,你觉得我……嗯……咋样?”
金一秤一双大眼睛早已晕得没有了焦距,呲着两颗雪白的门牙傻笑道:“你?我感觉挺,挺不……”余下的几个字在舌头上打了几个圈,混着个酒嗝又给咽回去了。
周大勇满怀希冀的脸上顿然失落,也不知道她那两个字到底不错,还是不好。
杨八妮又在一旁拍着巴掌傻笑着要喝酒,身后的云中子和金老三一个拿剑一个舞盆,吱吱喳喳地瞎唱,象是唱到了武松打虎,两个人为了谁演武松谁演虎又争执了半晌。
周围的声音嘈杂,吵得脑仁生痛,金一秤低着头又开始往锅里翻着拣着挑肉吃,刚才自己鼓足勇气做出的表白貌似她根本没听懂,少年的脸上满是失落,抓起眼前的酒碗又喝了几大口。
青檀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噙了笑,以往那么多年,怎么不知道年是可以这么过的?
一群人敲锣打鼓地唱大戏,一群人围桌煮海翻红浪,席间男女有的争锋有的表白有的鼓动有的遮掩,各种心思各种神态,人生本就有百味,只可惜,我的命已经不长……
淡漠的眉目之间浮起一抹怅然,青檀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并非完全没有依恋。
“嗨,快看外面!那是什么?是我眼花了吗?”杨八妮突然站起来,拿手指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