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和蒙时迎了出来,将他和阿四迎到了偏厅里。阿四正要下跪行礼,蒙时忙叫住他说道:“不必矫情这个,起来吧!家里一切安好?先坐下再说。”阿四在旁边绣墩上坐下后,说道:“家里好着呢!前几天还出了件喜事,所以二少爷赶紧派小的来跟您禀报一声呢!”
“是吗?啥事?”
“老爷醒了!您说这算不算喜事?”
“真的呀?”香草和蒙时都惊喜地笑了起来。蒙沂接过话说道:“就七八天前的事,我当时听说了都给吓了一跳。不是我说丧气话,大伯那身子中风两次,都瘫床上了,还能醒过来,真是不容易呢!我们出发前,我还去瞧过他,跟他说一准把信儿送到你这儿,叫你回去瞧他呢!”
蒙时止不住心里的高兴,都笑出了声儿来。香草问阿四:“现下老太爷跟前谁伺候着?”阿四说道:“都是老夫人伺候着,清姨娘也时常去,两人倒能坐在一堆子说会儿话了。二少奶奶说,兴许是瞧着这一家子最不和睦的都和气了,老天怜悯呢,这才叫老爷还了魂儿来。老爷虽说还不能说出一句利索的话来,可人是清醒的,勉强能吐三四个字出来。”
香草点头笑道:“那可真是万幸呢!等这城里一解禁,我们立马收拾东西回老家去!”蒙沂问道:“对了,这城里到底出了啥事了?城门口挡了那么多人,官兵挨个挨个地盘查。城里要没个亲戚啥的,还不许进呢!是不是出啥大事了?”
“是出了点事,回头再跟你细说吧!你们刚刚来,先喝口茶,歇歇神儿,跟我们说说老家的事。二哥二嫂都还好?你咋跟阿四一道来?”
蒙沂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你们不在蒙府里这些日子,西边院子倒是平平静静的没事,我们东边可是闹腾着呢!我那娘——罢了,现下也不叫她娘了,还是管叫大娘吧。她闹着要搬回苏州去,非逼着爹把一家子又挪回去。爹原先回来的时候就没打算再回去的,所以不答应。我是站在我爹这边的,回了苏州,可不又得瞧着她们宁家人的脸色过日子吗?叫我动不动就往宁府去讨好这个讨好那个,我真是厌烦了,所以抵死不肯回去!”香草笑道:“以三伯娘那脾气,还依得了你和你爹?”
“可不是吗?为这事闹了整整一个月!她向来是以自己为先,说要做甚就要做,吩咐打点了一家子行装回苏州去。我是不想再回去了,跟她闹翻了,被她一脚踹出了家,还不分半点东西给我。好在我爹临走前塞了些私房钱,我现下跟蒙定在城里开了间木材铺子,倒做得有模有样儿了。这回来原本是想打听打听州府的行情,谁知道一来就给堵门口了。”
“那你爹回去了?”
“回去了,他原本也不想回去的。可他不回去,大娘一准把家业都塞蒙钟怀里,再过几年也得败光了!所以我爹得回去看着,找机会再回来。”
“这倒够折腾的!三伯娘咋又闹着要回去了呢?当初她不远千里地搬来,不费劲儿吗?”蒙沂一脸不屑地笑了笑,摇摇头道:“还能为啥呀?奔她那娘家人去了呗!一个月前,她收到宁家那边的信儿,说她哥哥迁升了,现下官至尚书令了。她还不领着儿子去投奔吗?好给她那宝贝儿子挣个大好前程呗!我倒是瞧不上的,就算跟着去了,她能提携着我吗?到头来,我还是得跟狗腿子似的在宁家人后面打打杂罢了。”
蒙时点头笑道:“现下你是看得通透了,这也好。县城到底是你老家,留下来自己单干,也比捧着碗求人家给口饭吃强。”
“正是这话呢,弟弟!”蒙沂满面笑容地说道,“老家那木材铺子我也经营得上了道儿,打算再往州府里开个铺子。”
“不急,横竖你是进了城,要想再出城也难了,得等解了禁再说。歇上一日,明天我领你到城里各处转转。”
“那可好!”蒙沂说完后咳嗽了两声。香草忙问道:“是半路受了风寒吗?我瞧着你眼睛有些红呢,想必一路上没歇好吧?也莫顾着说话了,赶紧歇着去,我派人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
“不必那么麻烦了,弟妹!”
“不麻烦呢,”香草回头喊了寻梅一声道,“领着蒙沂少爷去客房歇下,叫雨竹熬些红糖姜汤来给他暖暖身子。”
旁边宝儿朝寻梅扮了个鬼脸,寻梅握紧了拳头,回瞪了两眼,然后才领着蒙沂去了客房里。香草回头对宝儿笑道:“你们俩又干啥呢?去跟季三叔说一声,派个腿脚快的去请个夫来给蒙沂少爷看诊。”宝儿道:“照旧请那位聂大夫吗?我刚刚出门去接阿四和蒙沂少爷时,看见官兵还在各处查呢!想来那刺客还没找着!”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哎哟,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亭荷在门槛上绊了一跤,好不尴尬。香草忙朝宝儿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然后道:“也不必紧着聂大夫请了,城里不是还有别的大夫吗?找个最近的请来就是了。”
宝儿出了厅后,阿四想起了什么事,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银子递给香草说道:“这是临走之前老夫人交托的事。她说收到娘家人的信儿,州府里郑家有一位老姨娘过世了,论起来还是她表姨娘,照规矩得送份帛金去。她放心不下老爷,不能来,托了少奶奶您替她送去,表表心意。这儿有五十两银子,您收好了。”
“现下送去只怕是晚了些,这个时节发丧是等不得的。不过横竖是个心意,你把地址告诉少奶奶,回头让她送过去。”蒙时说道。
“二娘跟郑家还有亲戚干系?”香草好奇地问道。
“是同宗的本家,论起来还是悦媛的长辈儿呢!你得空了,替她送去就完事了。”
“好!”
蒙时和阿四继续聊着家里的事,香草上楼放了银子,然后去了后院,把阿四从老家带回来的东西清点了一遍。雨竹她们正往灶屋旁边的地窖搬东西,寻梅忽然跑来了,问香草道:“少奶奶,请的大夫到这会儿子还没个影儿呢!”
香草抬起头,有些奇怪地问道:“大夫还没来吗?刚刚便吩咐了去请一位的,咋会还没来呢?你去季三叔那儿问一声,派个人出门去瞧一眼,是不是遇着啥事了。”
寻梅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去找季三叔了。她刚找着季三叔问了两句,刚才派去的下人就引着一位大夫进来了。她抬头一看,没想到是聂大夫。她有点奇怪,刚刚少奶奶不是明明吩咐过不请聂大夫的吗?
可人已经到跟前,她不好赶了出去,忙引着聂大夫去了蒙沂那儿。等他们走后,季三叔问那下人:“不是跟你说了,不一定非请聂大夫,寻个近点的请来就是了,你咋这会儿才回来呢?”
这下人抱怨道:“管家大人呢,您可不晓得,现下请个大夫还真不好请。我跑了两三家医馆,都说大夫去衙门里报道了。原来这几天城里的大夫每天到刚才那个时辰都要去衙门里一趟,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好都往衙门去了,所以这才扑了空。”
“那咋遇着聂大夫了?”
“在路上遇着的,他也刚刚从衙门里出来呢,他认得我是这府上的,便说起上次亭荷姑娘没买着眼药的事,问亭荷姑娘眼睛好些没。我顺带就把他给请回来了。要不,现下还不晓得请着大夫没有呢。”
季三叔轻轻摇头道:“看来衙门里抓得紧,那刺客迟早是要露面的。受了伤没药没大夫,那不是现成的等死吗?瞧着吧,要不了几天,那刺客一准给逮了出来。州府也就这么大,他还能飞了不成?”
“大管家,我瞧着最近城里多了好些军爷,是不是要出啥事了?您从少爷那儿没听着啥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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