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悦媛倒是一脸诧异地看着香草,一点想笑的心情都没有。她用眼角瞟了瞟蒙时的表情,却只是看到蒙时一脸坦然的微笑而已。
千合真是愣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身边应该没人对她说过她不会做女人这样的话。所以,当香草把这话说出来时,她理解起来居然显得有些困难。气愤里带点茫然,茫然中又开始思量,自己到底哪里不像女人了!
左思右想了半天,她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又瞪起眼珠子问香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说不出个缘由来,我就叫人……”
“叫人咋的?又要把我拖出去打死吗?我说,你喊打喊杀的,跟要冲锋陷阵,英勇就义似的,韩铭念瞧着你这样儿,他能当你是女人吗?他只当自己走错房间了,一个不小心跑到女兵训练营去!这样吧,我们说归说,心平气和的。我要是说得不对,你再叫人拖我出去——”香草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东西说道,“这样,我也不会喊冤的。”
话说到这儿,香草又对太老爷笑道:“我听闻韩家从前虽是马上得爵位,可也注重书香风气,是个讲道理讲信礼的人家,我说得对吗,外公?”香草这一声外公加上对韩家家风的恭维,让太老爷十分受用。太老爷捻须笑道:“你说得不错!”。
香草又道:“那就请您做个评判,今天就算我和千合郡主来一场嘴角上的文斗,谁败了,谁受罚,又不伤妯娌间和气,又能增进彼此的了解和感情,您觉得咋样?”太夫人想说话,却被太老爷抢了个先,他乐呵呵地点头道:“文斗这个法子好!”
千合扭过脸去不屑地说道:“哼,我才不跟个村妇比什么文斗呢!满嘴巴的乡下口音,听着都不习惯!”
“千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太老爷说道,“你既然嫁进我们韩家,就得守我们韩家的规矩。韩家向来是讲理的,你要罚香草,总得拿出个说法不是吗?你要仗着是郡主的身份压人,我这做爷爷也是不答应的。更何况,严亲王教导出来的女儿不该只有这样的气势吧?是不是担心连个村妇都说不过?要是的话……”
“谁说的?”千合立刻应道,“我千合郡主五岁会诗文,十岁背律例,我会怕了一个村妇?”
香草心想,我三岁就会背唐诗三百首,七岁就会弹钢琴,十二岁就自己背个书包去省城读重点中学了,这小丫头还好意思说这话?今天不收拾得她满地找牙,她就不知道牙是为啥掉的!
香草清了清嗓子,笑道:“那好,我们就从刚才你问我那句话开始吧!”千合用力地点点头说道:“没错!就从那句话开始!你说我做女人连倒数第一都排不上,这不是骂我,是什么呢?你哪儿看着本郡主不像女人呢?”香草一脸认真地说:“郡主,我可不是骂你,是好心提点你呢,为了你将来和韩铭念幸福美好的生活,而给出一点点小建议罢了。”“呵!建议?什么建议?”
“你身为郡主,的确要威风八面,呼喝有势,这一点你做得真没话说。就拿你刚才招呼人把我拖出去斩了那样子来说,人家一看就晓得你是个郡主,气势在那儿呀!不过,论起做女人,你真是不及格的!”
“及格是什么意思?少拿你乡下口音糊弄我!本郡主打一出生就是女的,这一点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那我问问你,你嫁给韩铭念这么久,有没有对他微微地,轻轻地笑过?”
千合飞快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反问道:“有……有必要吗?”张氏翻了个白眼,露出了一个做婆婆该有的不满表情。
香草又问道:“那你有没有问过韩铭念,晚饭是要喝杜康酒还是绍兴酒呢?”千合一脸不耐烦地说:“那不是丫头们该做的事吗?我为什么要问?他自己爱喝什么酒,自己没嘴巴不会说吗?”张氏又翻了个白眼,沉沉地呼吸了一口气,连太夫人都把脸转到一边去了。韩倩轻轻地摇了摇头,满脸嘲笑地嘀咕了几句。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跟韩铭念比过谁的手大谁的手小了?”千合纳闷地问道:“我比手大手小干什么呀?闲着没事做了?难不成你和蒙时天天在家比这个?”
香草笑道:“两只手如果不重叠起来,又咋会晓得谁大谁小呢?夫妻俩只要愿意处在一块儿,譬如把脚放在墙上,比比大小,又比如四眼相瞪,看谁撑的时间长,横竖再无聊的事也干得出来,也会觉得很有趣的。”
千合也不傻,听出来香草那话里的意思了,是说她和韩铭念的感情不好。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点,而且最烦的正是这一点!虽然给香草说中了心事,可她嘴上仍旧辩解道:“这跟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干系吗?我觉得你是在强词夺理,顾左右而言其他!”
“你莫怪韩铭念不理你,总躲着你,你但凡对他有一丝丝温柔,他对你的厌恶也会少一点点。要是换做你,你是愿意娶个郡主回家,还是娶个温婉的妻子回家呢?这话你回头去问问他,看他咋回答吧!”
千合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我是郡主,你该给我行大礼,这事你总说不过去了吧?”香草笑道:“这事却有两个说法,看你挑拣哪一个。”千合皱眉问道:“这事都还有两个说法?”
香草点点头,在千合对面坐了下来说道:“若是你以郡主的身份与我相论,那我是应该给你行个大大的礼;若是你以韩府孙少夫人的身份与我相论,我就没必要给你行礼,因为我们是平辈儿人。这就取决于你,更看重你的郡主身份,还是韩铭念妻子的身份。你出嫁之后,是以严亲王府为先,还是以韩府为先?”
“啊?”千合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了。
郑悦媛听到这儿,脸上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冷笑,她听出来了,香草那话是给千合挖了个陷阱。若是当着韩府两位最高“掌门人”的面儿,回答以严亲王府和郡主身份为先的话,只怕会得罪一箩筐的人,包括自己;若是回答以韩府和韩铭念妻子身份为先的话,那香草势必不用向千合行礼,因为没有嫂子向弟妹行跪拜之礼的,甚至不会被追究之前泼水的事情。
郑悦媛心里轻轻地哼笑了一声,眼角望向蒙时,心里默默地说道,看来,她真有让你觉得与众不同的地方!不过,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服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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