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你了吗?这会儿子不是好好说着话吗?你们这些老妈妈就喜欢危言耸听,没劲儿透了!我问你,香草她们是不是已经来了州府了?”说话的人正是韩铭念。
“是来了,上午才刚刚到呢!”
“真的?”韩铭念把手里的洒金扇子一手收,眉飞色舞地笑问道,“果真来了?寻梅亭荷那几个丫头也来了?”
陈仙娘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韩铭念点头道:“是来了……”
“太好了!”韩铭念欢呼雀跃地笑道,“赶紧告诉我蒙时那混小子的宅子在哪儿?”
“您不知道蒙孙少爷家在哪儿吗?”
“那小子不肯告诉我,要不然我问你干什么呀?不要啰嗦了,赶紧告诉我!”
“哦……”陈仙娘把蒙时家的地址告诉了韩铭念后,他一溜烟就跑走了,高兴得无法用语言来表达。陈仙娘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那孙少夫人来了,孙二少爷这么开心做什么呀?从前认识吗?”
“你说谁开心呢?”冷不丁背后冒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陈仙娘又吓了一跳,手里的钱袋都差点掉了下去。她回身一看,原来是千合郡主!
再说韩铭念得了地址,高高兴兴地往蒙时家去了。一进门,他就听见了寻梅那爽朗的笑声,忙跑进正院问道:“啥事这么开心呀?”寻梅转过头来,哎哟了一声道:“我以为谁在学我们说话呢!原来是韩少爷呀!”。
“寻梅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我家嫂夫人和侄儿呢?”香草已经听见韩铭念的声音了,从婴儿房里走了出来笑道:“你那张喜欢夸姑娘的嘴还是那么油滑,你家千合郡主是不是每天都给你夸得美滋滋的呀?”
“哎哟,”韩铭念上下打量了香草一眼,正要开口。香草指着他笑道:“不许说我胖了,我会跟你翻脸了!”韩铭念拿扇子拍了拍手掌心,乐道:“这哪儿叫胖呀?是丰盈了!瞧着比从前还俊俏了许多呢!”几个丫头都哄笑了。
寻梅笑道:“真不晓得那位千合郡主咋受得了韩少爷这张嘴呢!怕是天天都给甜腻死了!”韩铭念摇了摇扇子说道:“谁夸她呀?她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脾气也不好,跟她一块儿真没劲儿。我一回到家,就想你们了!这下可好了,你们总算来州府了,我不用在家里憋得发霉了!赶紧让我看一眼小侄儿,到底长啥样儿?可莫长得像蒙时了,那就坏了!”
韩铭念留在香草家吃了午饭还是不肯走,帮着香草和亭荷她们几个布置房间。他指手画脚地说这样东西该摆在哪儿,那高几上该放什么花瓶,说得头头说道。布置完房间后,他又把大家叫到了香草的起坐间里,说起了最近时兴的装扮,城里哪家脂粉铺子金银铺子最实惠,讲得滔滔不绝,好像要把分别之后存在心里的话全都要说出来似的。
临近傍晚时分,雨竹来问香草晚饭准备什么。韩铭念停下给寻梅画眉痣的手,转头笑道:“你们今天才刚到,不必忙活儿,吃些现成的就好!我一会儿派人去松鹤楼里定桌酒席,送到这儿来,热热乎乎的,不必雨竹去动手。”
香草笑道:“哪儿能叫你做东呢?你去定,这钱我出。”韩铭念嘿嘿笑了一声道:“那我只往贵的点,不给蒙时那小子省钱!一年到头我才吃他头一回呢!别看那小子做买卖不错,对自家兄弟可吝啬着呢!”
“哈哈哈……”屋子里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香草连连点头道:“行,横竖你看着菜谱点吧!谁叫他得了个儿子呢,合该请你这兄弟吃顿好的,顺带我们也尝尝那松鹤楼大厨的手艺!我早先就听姨夫讲过,州府的松鹤楼是百年老店,味儿好着呢!趁机偷偷师也行!”
“画完就去!”韩铭念精神奕奕地答了一句,然后全神贯注地给寻梅画起了眉心痣。
香草听见了小布谷的哭声,便去了婴儿房里。她进门笑问道:“这娃儿又闹啥呀?刚刚不是吃过奶吗?”邱氏正在给小布谷换尿片子,抬头笑道:“那吃了不得拉些出来吗?奴婢瞧着小少爷是记肚了,一个多月记肚算好的了。往后每天拉一次,有个定数了。”
香草拿手戳了戳小布谷的咯吱窝,逗着他问道:“嘿嘿……怕痒不?怕痒不?我爹可不是个不怕痒的,你呢?”裘氏道:“现下他哪里晓得这事呢!还得等好几个月去了……”裘氏的话还没说完,那边起坐间里便传来了寻梅的惊叫声,跟着一股脑甩东西的声音。香草叮嘱了裘氏一句,开门问道:“咋回事呀?要折腾上房顶了吗?”
“少奶奶!”寻梅蓬头红面地从起坐间里奔了出来,把香草吓了一跳。等到了她跟前,香草仔细一看,原来她脸上胳膊上衣裳上沾的全是胭脂呢!香草忙问:“咋了?谁弄的?”
“我弄的!”一个气势汹汹的声音从起坐间那儿传来,随声而来的是一个穿戴华贵的年轻妇人。她看上去气质颇有些高贵,鼻尖和下巴微微朝上扬,显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紧跟着,韩铭念跳了出来,挡在了这年轻妇人跟前,着急道:“骂我是疯子?我看你倒像个十足的疯子!赶紧回去家,少在这儿丢脸了!”
法明净是。“丢脸?”年轻妇人极尽嘲讽地冷笑道,“你堂堂一个韩家二少爷给一个下贱的丫头画眉,不丢脸吗?我只当你去哪儿逍遥快活去了,原来在这儿跟一群贱丫头混在一块儿玩这些不正经的东西!你在教坊里玩够了,就跑这儿来寻些野味儿吗?”
“你别惹我,叫我揍了你!”韩铭念抹了抹袖子,举起手扬了扬威胁道。可年轻妇人一丝畏惧都没有,抬手一拨韩铭念,他立刻跌坐进了旁边那盆牡丹花里,气得满脸通红。
年轻妇人走到香草面前,眼珠子像陀螺似的在香草身上滚了一圈,用高傲的腔调说道:“自家的丫头该好生管教着才是,放纵了与主子玩在一块儿像什么话呢?奶奶说得对,你才来州府不懂规矩,真该好好学学才是,省得给你家蒙时把脸面都丢尽了!”
年轻妇人身边的婢女用鄙夷的目光瞟了香草一眼,然后对她轻言细语地说道:“郡主,您犯不着跟她这样的人说话呢!她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太夫人自会管教的。”
“说得也是!”年轻妇人转身冲韩铭念说道,“还不打算回去吗?你要再往这儿来,我可告诉奶奶了!叫奶奶罚你在神楼里跪上一夜,三天都下不来床!”
香草这时候明白了,这位高傲的妇人应该就是韩铭念的妻子千合郡主了。怪不得一进门,她就敢随意地动手责打别人家的婢仆,全仗着她是郡主的身份!
韩铭念极其尴尬,觉得十分丢脸。被雨竹和听雨扶起来后,他使劲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嚷道:“去!立马就去!现成就是去!不去就是混账乌龟王八变的!罚什么一天一夜啊!索性罚上十天十夜,省得我见着你这模样心烦!”
“还真来劲儿了,韩铭念?”千合郡主生气地指着韩铭念责问道。
“是来劲儿了!”韩铭念满面通红,气愤不已地说道,“你赶紧去吧!最好叫奶奶把我活埋了给你赔罪,这样你好现成就改嫁去!”这夫妻俩若无旁人地吵起嘴来,全当这儿就是韩府他们的小院子了。千合郡主一看就是个气势较强的女人,浑身透着傲慢和清高,对韩铭念说话也毫不客气。韩铭念似乎也很厌恶这个女人,眼里心里一点怜爱的意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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