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如见了天外来物一般,怔在那儿说不出话来了。她拽了良杰一下,指着金姑问道:“这人哪儿来的?为啥在你张叔屋子里?”玉娘忙放下筷子,起身向许真花点头道:“想必是嫂子了。”
“嫂子?你打哪儿论起的嫂子呢?”许真花用惊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玉娘。
“张金哥是我师兄,我自然要称你为嫂子了。”
“师兄?”良杰和许真花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许真花一头雾水地问道:“我没听他说过有个师傅呀!”金姑脸色有点尴尬,点点头道:“是我来得太仓促了,没事先跟你们打个招呼,有些唐突了,真是很抱歉,嫂子……”
“慢着!先莫嫂子嫂子地乱叫,”许真花抬手打断了玉娘的话,警惕地问道,“你来找张金有啥事呢?”“哦……想着他快过四十岁生辰了,来给他庆贺庆贺,嫂子不会介意吧?”
“生辰?”许真花想了想点头道,“对哦,他的生辰就是这几天,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我想不起来的事,你倒是记着的……”她说着眼神狐疑地在玉娘身上瞟了几眼,用审犯人似的语气问道:“你哪儿来的?”
“我是从河南那边来的。”
“路挺远的,特意来给我们家张金做生辰的?倒真难为你了!”“多年不见,想着来看一眼。”
“你一个人来了?”
“是,我一个人来的。”金姑被许真花逼问得有些尴尬和局促了。她微微弓着腰身,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似的。“张金是你哪门子的师兄呢?”
许真花又问道。“是走镖的时候认识的。他拜了我爹做师傅,就认了我这个师妹。嫂子,你要不信,回头师兄回来了,你问问他吧。”
许真花听见师兄这两个字,有种翻江倒海的不舒坦,眉头皱起说道:“哦,走镖啊,这事我是晓得的。可他从来没说过有个师傅或者师妹呀!”她说着一双眼珠子像压路似的从玉娘脸上压了过去,处处透露着不放心。
“哦,兴许师兄觉得不足为道,所以没有提吧。”
“你家里为啥只来了你一个人呢?”。
“这事……”于姑的眼眶忽然红润了,眨了眨眼睛勉强没叫眼泪掉了下来。她正要开口时,张金匆匆跑回来了,进了门也没在意许真花在不在,喘了一口气道:“说妥当了,你一会儿就跟我往乔大夫家那个偏院住着。那儿原先住着一个城里的少奶奶,地方还算宽敞,够你一个人住了。最要紧的是你住那儿,乔大夫父女能替我照看你一眼,你放心吧!早饭吃了吗?现下没有新鲜的南瓜花,炸不了花柳给你下饭,你先吃着,我回去替你收拾几床新被褥送过去……”
他说着说着就觉得房里好像多了一人似的,转头一看,还是吓了一跳。他问许真花:“你咋来了?”许真花不满地盯着他说道:“我们家不是来客了吗?我不得来瞧一眼?这是哪儿来的客呢?我咋从来没听你提过呢?听说还是你师妹呢!”
“这事回头再跟你说!”张金打发了许真花一句,然后拿起桌上筷子递到玉娘手里说道:“先吃吧,省得一会儿凉了。吃完我就送你过去。你放心,我都替你安置好了,你往后就放心地住下吧!”
“啥?”许真花提高了音量问道,“她往后还住这镇上?到底是来给你过生辰的还是来投奔你的呀?”玉娘接过话说道:“嫂子,我住几天就走,不麻烦你们……”张金没等玉娘把话说完,转身拉上许真花就出了账房。
张金拉着许真花出了琼邀馆,这才松开了手。许真花冲他问道:“那是你哪门子的师妹?为啥从前没听你提起过呢?”
“没提过就没提过,眼下跟你提了也不为过吧?她是我师妹,从前我走镖的时候拜过一个师傅,她是我师傅的闺女,能不是我师妹吗?”
“那她是来投奔你的还是来给你过生辰的?”
“你疑心啥呢?发大水淹了她家,就剩下她一人了。她不奔我来,叫她一个人上吊死了吗?”
“你冲我发火干啥呢?我发的大水淹了她全家呀!忽然来了个人儿,我问问咋了?还不能问呢?莫不是你在外养的啥小相好的找来了吧?”
“说啥呢!”张金恼怒地喝道。许真花被震住了,因为张金很少对她发这么大的火,更何况还是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瞬间,她的情绪就是失控了,一边甩拳捶打张金,一边高声哭嚷道:“吼我做啥呢!给我说中了要翻脸了是不是?门儿都没有!我是那好欺负的?你带进门试试,我保准一剪刀戳死她!”
“你发够疯没有?骂我祖宗十八代都行,你骂她做啥?人家要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愿意离乡背井地来投奔我吗?我张金又不啥多了不得的人物,家里没金山银山等着狐狸精来挖,你放足了心吧!既然来投奔我,我不得给她安个住所,领回家你又要多心,叫我撵了她出去等我师傅半夜找我算账哇?”张金冲许真花一顿好骂,把她骂得一愣一愣的。
自从成亲以来,许真花没被张金这样骂过,又偏是在两口子吵架的节骨眼上,她自然更火儿了,与张金在客栈里嚷嚷开了。良杰站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劝了。蒙时忙叫他去找了许氏等人出来。
许真花见了许氏更哭得厉害,数落着张金的不是。张金板着脸,没回一句嘴,只是跟蒙时说了一声,便往琼邀馆里去了。许真花不服气,还要追到琼邀馆去。许氏和香附一阵好劝,这才把许真花拖回了月圆居里。
良杰说到这儿,已经喝完了两碗稀饭,咽了三个煎粑粑。他抹了抹嘴说道:“师傅,我先回去了,估摸着小鹿和小满哥还没吃早饭呢。”
“你先去吧,要是姨娘和姨夫有啥事你再来告诉我一声。”
“嗯!”良杰飞快地出门了。
亭荷问香草:“那边吵得那么厉害,少奶奶不去瞧一眼吗?”香草摇头道:“姨娘那性子你越劝她越来劲儿,再说了,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我去了也没用,索性叫她发泄一通,冷静下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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