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梅板着脸,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拍开他的手,扯开他的衣裳,旋即吸了一口凉气,怒瞪着他肩膀上一条手指长短的伤口,伤口刚刚经过清理,血已经不那么流了,不过血肉模糊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怕。
“你受伤了,却选择瞒着我?”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慢吞吞地将视线从他肩膀的伤口处移到他的脸上。
眼神难得的严厉!
慕容羽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尴尬,陪着笑脸道:“我也是怕妳担心!”
“你不告诉我,会让我更担心!”顾清梅气哼哼地向后退了几步,瞥了一眼手上举着伤药瓶子,准备给他上药的陆泽深。“愣着干吗?还不赶紧给他上药包扎!”
陆泽深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脚麻利地给慕容羽把伤口上药包扎。
她抱着肩膀道:“怎么受的伤?”
“妹夫遇刺了。”顾清雷嘴快地说了出来。
“遇刺?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顾清梅毫不留情地追问了一句,她不管对方是谁,敢伤她的男人,就得有拿命来赔的勇气。
“这不关妳的事,赶紧回内宅歇着去!”慕容羽没好气地呵斥了她一句,虽然知道她足智多谋,但是她现在可是怀着身孕,若是劳累过度的话,对身子不好。
顾清梅眸光一转,便移到二堂哥的身上,她大步走过去,站到顾清雷的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二堂哥,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清雷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觉得脖子后边直冒凉气,他干笑了两声,搓了搓手掌,怯怯地说:“梅子,不是我不想告诉妳,是妹夫不让说。”
“不让说是吧?”顾清梅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开口道。“等过几天,你就跟他们一起去出征了,到时候,我就把你儿子接到我身边来,天天教他管别的男人叫爹!”
“别别别……”顾清雷一听她这损招,脑门上的汗就下来了,赶忙讨饶。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刑部把各地州衙府县的犯人都押送过来了,二皇子的意思是,这些人全都桀骜不驯,担心旁人管不了他们,就让妹夫管他们。结果这些人得知是要让他们上前线是杀敌的,全都不干了,说朝廷是想让他们去送死,竟然想造反。妳相公对上个绝顶高手,就挨了一剑,不过妳放心,妳相公已经报仇了,那个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简短地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多嘴!”慕容羽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然后陪着笑脸道。“梅儿,妳别担心,这只是小伤,不打紧的,有个三五天就好了。”
“还没开始出征呢,就受伤,你让我怎么能不担心?”顾清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简直都要气死了。
顾清阳在一旁笑道:“妹夫,我看你是多虑了,这丫头哪有一丁点要哭的样子?看她这模样,似乎是恨不得去把伤了你的那人砍上几十刀,好帮你出这口气。”
慕容羽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小屁孩,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却有事没事就故意喊他妹夫来恶心他。
江韶远也笑道:“就是说嘛,这丫头倒是跟别的妇道人家不一样,要是换成我家那婆娘,早就哭得发大水了。”
随风一手拎着包袱,一手夹着铺盖走进来,看见顾清梅在屋子里,吓了一跳,发了一会儿呆,尴尬地笑笑,“大少奶奶怎么过来了?”
顾清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指着他,“随风,你好样的,竟敢帮着咱们家大少爷瞒着我这么重要的事,你等着瞧,我赶明儿就给沈明瑶另找个婆家!”
随风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赶忙分辨道:“大少奶奶,妳在胡说些什么呀?这事跟沈姑娘有什么关系?”
“是,我是胡说……”顾清梅慢悠悠地说。“以后你别怀里揣着什么宝云楼的酱牛肉、小李家的烧鸡、和乐斋的桂花糕往我那院子里跑了,以后不许你进院门。”
随风的脸红得跟大红布似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匆匆地把手里的铺盖和包袱丢到里边的木榻上,然后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顾清梅得意地翘起下巴,“叫你瞒着我,看我怎么修理妳!”
她拍了拍手,扭脸瞥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人。“你们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事的话就都请回吧,我相公受伤了,得早点歇着。”
顾清阳笑着站起身,“果然是女儿外向,这丫头如今成了别人的媳妇,就只知道向着相公,看见哥哥来了,连顿饭都舍不得管。”
顾清梅白了他一眼,“你们几个都是过些日子就要上战场的人,也不知道回家陪媳妇吃顿饭,赶紧走吧,别在这赖着了。等你们打了胜仗回来,就算你想住下我都欢迎!”
众人全都一脸无奈地站起身,很没面子地被她给赶了出去。
顾清梅看到慕容羽身上的衣裳沾染得都是血迹,便走到榻边,打开包袱,挑了一套干净衣裳拿过来,服侍他穿上,然后对苏家姐妹道:“妳们把铺盖和包袱先拿回去吧!”
等苏家姐妹拿着铺盖和包袱走了,她才气嘟嘟地撅起嘴巴,“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没用的人?看见你受伤了,就只会哭得稀里哗啦的?”
“不是……”他神情尴尬地说。“我是怕妳担心!”
“那还不是一样!”她满心的不高兴,不喜欢他有事情瞒着自己。
“好好好,是我错了还不行?以后我不瞒着妳了!”他见她果真有些生气,赶忙宠溺地哄她。
“哼!”她冷哼了一声,给他系好腰带,转身就往外走。
“妳走慢点,肚子里有孩子呢。”他见她的脚步有些快,赶忙追在她屁股后边提醒她。
她停下脚步,嘟着嘴巴,扭脸等着他走到自己身边,才一把挽住他没受伤的那条手臂,“这次先饶了你,下次再敢这样,看我怎么修理你!”
慕容羽笑笑,也不敢辩驳,只觉得心头很是甜蜜,和她一起回到自己的房间。
丫鬟们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人敢问。
顾清梅便让人去厨房传话,告诉沈明瑶给做些口味清淡的素菜。
二人吃完饭,顾清梅便来到书房,点了好几支蜡烛。
她虽然很少在夜里写字看书,但是仍然要人做了带铜镜的烛台,可以增加屋子里的亮度。
慕容羽跟过来,柔声道:“妳怀着身孕,晚上还是别写字了,不然对眼睛不好。”
“不要紧的,我就是给你写篇讲演稿。”顾清梅淡淡地说着,调整了一下镜子的角度,将所有的光线都集中在面前的宣纸上,才拿起毛笔。
“讲演稿?那是什么?”慕容羽不解地问。
“就是可以帮你说服那些囚犯,去奋勇杀敌的东西,减少他们扯你后腿的机会。”
慕容羽听了,不禁好奇地走到她身边,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字写出来,忍不住就念了起来,“我叫慕容羽,是你们的先锋官……”
翌日——
“我叫慕容羽,是你们的先锋官……”都城以东二十里的右卫营,一大早就响起一个凌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