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几个小丫鬟就将饭菜摆上,简单的四菜一汤,却是色香味俱全。
如今沈明瑶已经成了顾清梅的专属厨师,顾清梅特地拿了钱,从外边的酒楼里请了一位大厨来家里教她做饭,她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
夫妻二人吃了饭,又休息了一会儿,慕容羽便去书房里办公了,他如今可管着边关修建护国城墙的事,几乎每天都有八百里加急的消息送来,每件事都得他来拿主意。
有的边关守将跟他不是一个派系的,便会对他各种刁难,有的比较贪财,嫌他给的钱少,有的喜欢美女,有的手下的兵太少,抽不出人来。
或者是取石头的山是有主的,人家认为奇货可居,不肯让官兵采石,非要高价把石头卖给官府。
总之是各种琐事,连绵不绝地送进都城让他做决定。
他这边做着事情,顾清梅那边也没闲着,让人去把苏晓风找了过来,然后面授了一番机宜,给苏晓风拿了几张银票,把他给打发走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日,忽然有小丫鬟来报,说是何氏来了。
顾清梅赶紧让请进来,她在都城统的贵族圈子里共就两个熟人可以称为朋友,一个是四皇子妃,一个就是何氏。
却见何氏阴沉着一张脸孔走了进来,往罗汉床上一坐,也不说话,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似正在跟谁生气。
“呦,表嫂这是怎么了?谁给妳气受了?莫非是表哥欺负妳了不成?”顾清梅赶忙让人上好茶,然后把人全都打发出去。
何氏这才扭过脸瞧着她,不过脸孔依然板得紧紧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嘲讽,“妳还有心思调侃我,现在是妳大难临头了?”
“我大难临头?”顾清梅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我一没偷税漏税,二没坑人害人,怎么就大难临头了?”
却见何氏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站在门外听候吩咐的几个丫鬟道:“妳们找个地方逛逛去,这里暂时不用妳们伺候。”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了几眼,便依言退下。
何氏关上房门,回到起居室里,坐到罗汉床上,脸上扯出一抹浅笑,这才开口道:“我今儿个是奉命来探妳口风的。”
“什么事?还要探我的口风?”顾清梅将一盘子雪藕桂花糕推到她面前,敏锐地察觉到何氏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蔑视。
“还不是我那小姑子。”何氏不甚优雅地撇了撇嘴。
“我可先说好,这不是我的意思,都是我婆婆让我来的。韶颜那丫头,自小就喜欢妳家羽哥儿。从前有西华郡主的事在前边挡着,也不好说什么,后来西华郡主死了,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嫁过来呢,没想到又出了个妳。上一次祖母寿诞,她公开刁难妳,事后,被祖母下令打了一顿板子。她哭了这些日子了,嚷着要给羽哥儿做小。我婆婆被她闹得实在是头疼,让我过来探探妳的口风。”
顾清梅听她竟然这么直白地把话说出来,这哪里是探口风啊?这分明就是来跟她抱怨来了,忍不住有些无语,实在是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
而且……她真的有些无语,慕容羽那家伙到底哪儿好啊?怎么这么多人抢着要给他做小?她尤其是不能理解古人的思维,要说丹姐儿想给慕容羽做小还情有可缘,因为身份在那摆着,那样的身份能给慕容羽做小的话,可是天大的荣幸。
可是江韶颜不同啊,江韶颜可是王爷的女儿,公主的亲孙女,给人做小?说出去谁信啊?
就算她愿意,慕容羽愿意,江韶颜自己也愿意,也得看王爷愿不愿意,太妃愿不愿意,更得看看宫里的皇上和纯妃娘娘愿不愿意!
这是打皇家脸面的事!
若是穆郡王府真的把这事摆到明面上来,那么恐怕她只有一种解决办法——就是退位让贤!
把正妻的位子让出来,给皇家一个脸面,而她,去退而为妾!
想通了这一层,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何氏怎么会看不出她的表情暗藏的含义,于是笑道:“妳不用怀疑我的用心,我是不赞成男子纳妾的,不光是我不赞成,连我公公婆婆都不赞成。咱们夙夜王朝的官宦之家,妳可以出去打听打听,也只有我们江家有祖训,男子不准纳双妻,违者逐出家门。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去给人做妾呢?只是韶颜都上了好几次吊了,说是不能给羽哥儿做妾,就不活着了。我婆婆再怎么说,也是心疼女儿的,所以才打发我厚着脸皮过来探探妳的口风。妳答应不答应的,那是另外一回事,反正我把她交代的事情办了,回去她骂不着我。”
她才不傻呢,庶女出身的她,身份比顾清梅强点有限,只因她的嫡祖母与太妃是手帕交,她时常能见到太妃,讨了太妃的欢心,才得以进穆郡王府的门,做了江韶远的妻子,她知道,以江韶远的人才相貌,不知道有多少嫡出的千金背地里恨死自己。
所以她在都城的贵妇圈里,身份是很微妙的,朋友也极少,恨不得能有几个知心的,走动解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可以形成自己的一小股势力,好帮自己的丈夫。
“那此事,还真的就得让舅妈失望了。”顾清梅微微垂下头,掩饰掉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江韶颜竟然能厚脸皮到这种程度,为了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可以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
上吊?她敢用脑袋打赌,那都是假的,不过就是做好了戏,然后让丫鬟去喊人,等人到了门口再把脑袋往上吊绳里套。
但是这些话,她不可能跟何氏说,只是轻声细语道:“倒也不是我不肯成全表妹,实在是表兄妹成亲,有莫大的隐患。表嫂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是不是表兄妹成亲之后,生下的孩子痴呆、畸形的特别多?还有死胎的,得鱼鳞病的,精神病的,还有那种全身上下的皮肤白得吓人的病。大部分都是因为爹娘是近亲,才会这样。”
“啊——”何氏听她这么一说,仿佛被吓了一跳,猛地抬起手来捂住嘴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顾清梅。“表弟妹,妳说得可是真的?”
“表嫂若是不信,大可以让人出去打听去,十个痴呆儿里边,有一半爹娘都是表兄妹,表姐弟,我若说得不对,表嫂就来大嘴巴子抽我,我绝不还手!”
“不是……”何氏一脸不好意思的神情,小声道。“我不是不信妳,实在是我娘家的二哥娶的就是我四舅家的表姐,如今已经生了三胎了,脑袋只有那么一点点大。我娘说,那是妖物,硬生生都给捂死了。反倒是两个姨娘生出来的孩子都是正常的,我爹娘因此不喜欢我二嫂,说她不祥,总是给我二嫂气受,两个姨娘也总欺负她。没想到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却因为是表兄妹的关系。”
“对了,还有齐国公府的老国公,昔日也是娶了他姑妈家的表妹,一连生了五个孩子,老大生出来就没了,老二是个豁嘴,听说养到四岁也死了,老二、老三也是一出生就抽风死了,只留下一个老四,还是个痴呆儿,如今四十多岁,都不会讲话呢,也从来都不让出来见人。反倒是妾室生的儿子聪明伶俐的,世袭了国公的爵位。”
“还有呢……”她说着,将声音压得更低,上半身探过桌面,凑到顾清梅近前。“还有皇上,皇上以前有个宠妃,是太后的亲姪女,仗着太后的势力,很是得宠了一段日子,结果生了个公主,就像妳说的那种全身上下白得吓人的病,因此不被皇上待见,被冷落了二十几年呢。要说咱们皇上真是个心软的,看见那样的公主,竟然没让人把公主弄死,反而让人好生服侍,只是服侍她的人得服侍一辈子,不许外传罢了。”
顾清梅听她说了这么一大番话,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倒真是有些担心,舅妈会犯糊涂,逼着自己答应让江韶颜进门。
她才不相信江韶颜会真的寻死呢,那丫头伶俐得很,怎么可能会去寻思?依她看,吓唬人的成分比较多罢了。
“既这么着,还请表嫂回去以后,好好跟舅妈说说,千万别让舅妈误会我是那容不得人的人。”
何氏笑道:“这是自然,依我说,妳家中那几个妾室,能打发的也都打发了吧,免得日后自己受害。”
顾清梅道:“她们如今都安安分分的,我也不好做得太绝,都是服侍过相公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们也都是可怜人,身不由己地被送给了相公做妾,得不到相公的宠爱,已经够可怜的了,我若是还难为她们,岂不是损了阴德?”
她这番话说得漂亮,但是她自己心里明白,若是自己一过门,就打发了慕容羽的那四个小妾,传出去,难免会落个妒妇的名头,她虽然是个实打实的妒妇,但是却不想做这落人口实的事,只好慢慢的等时机。
“我知道妳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干蠢事。”何氏坐在这里,和她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天,顺便表明一下自己的心迹,不管家里那位小姑子和婆婆怎么样,她是站在顾清梅这边的。
顾清梅留她吃了午饭,快到傍晚的时候,才送她离开。
何氏回家以后,便径自去了婆婆那里,把事情跟婆婆说了,穆郡王妃听到表亲成亲的隐患事,不觉吓了一跳,最后细细地想了想自己认得的人,发觉果然是表亲结亲之后,生出来的孩子大多数都有问题,只有极少数命好的,不觉信了这个说法。
于是打定了主意,死活也不能让女儿嫁给慕容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