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她梳妆的是在外边请来的一位全福人,全福人是那种父母公婆皆在,又有兄弟姐妹,而且儿女双全的人,借此来沾沾人家的喜气。
就见这位全福人手上拿了一根红线,叠成两股,一头咬在嘴里,另一头挽在指间,在她的脸上滚动着,她就觉得脸上刺刺的微痛,不一会儿,脸上的绒毛就被拔了个一干二净。
这就是俗称的开脸。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习俗,不过据她自己猜测,古时候没有粉底霜什么的,许是这样做,比较好上脂粉。
开了脸以后,全福人又拿了一个剥了皮的鸡蛋,在她脸上轻轻地滚动,将脸上被拔下来的绒毛蘸干净,然后便是梳妆。
顾清梅看着妆台上镜子里自己的这张小脸蛋,不一会儿就被画了一张大红脸,死的心都有,这是什么妆啊?惨白惨白的一张脸,眉毛颜色黑得吓人,两边的脸颊上被涂了两团大红的颜色,就像猴子屁股似的。
这样的妆,简直就跟死人妆没什么区别。
但是她还不能反抗,因为据说,新娘子出阁,都是化这种妆。
她很无语地坐在妆台跟前,由着全福人摆弄。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全福人给她上了妆,便开始给她梳头,口中念着吉祥话,然后给她将头发在脑后挽了髻,戴了凤冠,扶她坐到床上,然后将喜面喂她吃一口。
为什么只让她吃一口,而不让她全部吃完呢?是因为寓意是让新娘子别把财富都带去婆家。
然后给她盖了红盖头,让她盘腿坐到床上,等着新郎来迎娶。
都城这边娶亲的规矩是,凌晨便要来迎娶。
所以天不亮,迎亲的队伍就到了。
众人关了门,一群小孩子隔着门找慕容羽要红包。
慕容羽那是什么人物?能让几个小孩子难为住?马上让人往院子丢红包,小孩子们看见银钱,哪里还顾得守门,全都跑去捡红包,大门就此失守。
一身大红袍的慕容羽长驱直入,拜见了岳父岳母。
在一片鞭炮声中,顾清阳将新娘子背了出去,放进轿子里。
随着媒婆“起轿”的声音,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将军府。
落轿之后,媒婆手上拿着个用红绫子扎的花球,一端塞进了她手中,然后叮嘱她别动,让新郎倌来踢轿门。
慕容羽便象征性地踢了一下轿门,拽了红绫子的另一端,将她从轿子里牵了出去。
媒婆在一旁扶着她,免得她跌倒。
在一片鞭炮声中,跨火盆,拜天地,然后入了洞房。
坐到床榻上,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暗道这凤冠也太重了,分明是用纯金打造的,压得她都要抬不起头了。
不过她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等着她的新郎来给她掀红盖头。
不一会儿,她就觉得眼前一亮,原来慕容羽用一根秤杆将她头上的红盖头给掀了。
然后她看到慕容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脸上还露出一种忍俊不禁的表情,心中忍不住懊恼,可是周围都是来观礼的亲戚,她又不能发火,只得忍着坐在那里,听着媒婆在旁边,叽里呱啦地说着吉祥话。
江惋若走出来,端了一碗饺子给她,她手上抓着银筷子吃了一口,虽然心中早就知道,这饺子是生的,但还是应着景说道:“怎么是生的?”
周围的妇人们便是一阵大笑。
江惋若口中说着“生得好”,便过来将她手中的碗接了过去,交给丫鬟以后,招呼着亲友们去前边入席。
屋子里顿时就清净下来,慕容羽瞧着她的脸笑道:“娘子,妳这是要去唱大戏吗?怎么把好好的一张脸弄成这样了?”
她忍不住恼道:“笑什么?还不赶紧让人给我打盆水来?我就知道,要是让你看见我脸上的妆得把你吓着,这是什么妆扮啊?幸亏现在是白天,要是半夜,光是照镜子就能把我吓死!”
慕容羽听她说了个“死”子,马上板起脸道:“什么日子妳也敢胡说八道?赶紧吐口水!”
她吐吐舌头,赶忙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后开口道:“我决定了,回头我就开一家喜铺,专门负责喜事跟妆!”
慕容羽不禁纳闷地问:“什么叫跟妆?”
“就是给女人化妆!”她不耐烦地说。“这凤冠是不是你订的?都快把我的脖子压断了,快帮我摘了。”
慕容羽见她连连说不吉利地话,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打了她的嘴一下,“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打妳屁股。”
她委屈地嘟起一张跟吃了死耗子没什么区别的嘴唇,“好嘛好嘛,我不说了还不行,快帮我把凤冠摘了。”
慕容羽笑着把她头上的凤冠给摘了下去,然后让云深出去给她打水,让她把脸上那可怕的妆扮给洗了,看着她一张清洗后,如雨后芙蓉一般的俏脸,笑道:“现在看着顺眼多了,吃早饭没?”
她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就吃了一口面条!”
“我就知道,来,先吃点东西。”他扶着她,在桌边坐了,桌子上摆了一大堆的菜肴,他给她盛了一碗豌豆鸡蛋汤。“先喝口汤,润润嗓子。”
顾清梅喝了两口汤,拿起筷子,夹了菜吃,发觉菜竟然是热的,不禁纳闷地问道:“这菜怎么是热的?”
“我吩咐了厨房,等妳进门的时候才做的。”他说着,又给她盛了一小碗米饭。“垫垫肚子,一会儿咱们再喝交杯酒。”
她应了一声,开口道:“你也吃几口,别空着肚子喝酒,伤胃又容易醉。”
他涎着脸道:“那妳喂我!”
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用筷子夹了菜喂他吃了。
一旁的丫鬟们全都看得脸红,低着头站在一边,也不敢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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