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瑾瑜就拿着挂有“二行六列八号”字样木牌的钥匙,来到了现在的院子。
旁的考生来考试,也不尽是孤身一人,一些人有陪考,不过陪考的是书童,或者年纪小一些有父母兄弟其中一人。
只有瑾瑜一人,是带了自己貌美如花的妻子。
刚进房门安置好,出门迎面遇上一人,十八九岁的光景,应该是同院居住的考生,看到瑾瑜身侧的冬青时,愣了一愣。
随后玩味道:“这位兄台好雅兴,前来应试都带着如此的娇艳美人,不怕引人分心么?”
瑾瑜一笑,“鄙人李全,这是我的妻子陈冬青,也是我的启蒙老师,她不会准许我分心的,不止你如何称呼?”
那人又看了冬青几眼,心里寻思冬青看上去比瑾瑜年岁小,是怎么做瑾瑜启蒙老师的?
“这么说来,我们还是家门,我也姓李,叫李林,不知全兄哪里人?”
“明山镇。”瑾瑜觉得这山河县姓李的人真是一摞又一摞。
“我是青山镇的。”李林也是自来熟,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跟瑾瑜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
聊天途中,李林透露他本没打算考取功名,但他在青山镇有几分名气,父母逼他去了私塾,让他好生念书,至少考个举人回去才是。
瑾瑜跟李林提起,他去年一月才开始认字,让李林啧啧称奇。
“若真如此,全兄真乃神人也,我打小认字,却总是记不住那之乎者也,跟家里磨了几年,今年才来考这县试,也不知能过不能过。”
瑾瑜道:“你可知道是谁人出题?又是谁人阅卷?可找找阅卷之人的喜恶,有迹可循目标明确也好被录取。”
李林一摆手,“县试是知县主持,考题由县学的老师出,也由县学的老师阅,考的帖经墨义都是死的,只要记性好,按照集注来写准没错,没那么多事,而诗赋只看对仗是否工整,韵脚是否压得整齐。”
说完又摇头叹息,“唉……可惜我就是记不住,诗赋更是扯淡。”
“……”瑾瑜无言以对,既然四书五经没有读熟背烂,诗赋也是扯淡,这小子来参加县试考什么??
院子里的房间陆续住进了人,见到瑾瑜夫妻都是一阵惊奇,他们还很少在寓馆见到这般漂亮的女子出现。
候考这些天,瑾瑜除去读书的时间,与冬青走访了好几个院子,打听的结果都大致相同。
童生试不算很难,录取界限很宽,是录取生员的双倍数。
如果你将四书五经全都背下来了的话,连院试都不用太愁,只需要钻研一下五言六韵诗。
瑾瑜杵着下巴,是他想的太复杂了?闭门造车果然不行,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行,起早贪黑拼命的把几大本书背个滚瓜烂熟,结果别人都这么悠哉悠哉?
万一别人是在诓自己呢?让他放松警惕,别人就多一分机会?
冬青无奈笑道:“瑾郎,我与你说过不用太紧张,你偏不信,如今不用太紧张,也不要放松,端正心态就好。”
“那……好吧,不过书还是不能落下,接着看。”瑾瑜又把集注拿出来,对照着四书原文看了一遍。
到了二月初八这日,卯时正冬青就叫了瑾瑜起床,梳洗整理着装,准备笔墨砚台和一天的吃食,装在考篮中。
要赶着黎明前到考场龙门前集合,知县点名。
考场坐北朝南,在最南有一宽敞大院,朝北是正门,称之为龙门,考生在门前点名后便尽数入场站在大院里,等候喊名进入考场。
天色还黑灯瞎火的,只看到人影攒动,密密麻麻汇聚到大院前站定。
王县令逐一点名,叫到之人进龙门,门前站有搜子,为入场人搜身,以防挟带作弊小抄入内。
应试者众多,点了五十人便说此为一排。
冬青送瑾瑜到龙门外便不能进入,只能目送瑾瑜没入漆黑人潮。
瑾瑜手提考篮,搜子从头到脚给他搜了身,后随着人流进到院里,已有衙役举着火把,提着灯笼站在院边维持秩序。
主考官已站在高台上,教官转向考官一揖致敬,叫了为考生作保的廪生向考官致敬,站于考官身后等待。
待时辰差不多,有人开始喊名,被点名者进中厅大堂接考卷,说出自己是哪位廪生作保,旁边的廪生确认无误,便回以为其作保,考生方入最北一厅。
接到的考卷上,有座位号,坐定后便可开始作答。
瑾瑜点名靠前,看着考卷上的八列十三排,抬眼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座位。
坐定后先看了考卷题目,确实跟这些天打听来的一般无二,这第一场,考的是大学文一篇,诗经文一篇,篇幅都相对较短,以帖经方式做题。
说白了就是填空题,一些句子遮去首尾,一些句子遮去中段,一些句子整句掩去,需要把这些缺了的填上正确答案。
若是差了几字,却依然通顺不影响其意,倒也可以勉强算对。
不过自然是比不上一字不差的。
瑾瑜心下欢喜,这就跟老师点你名上黑板做题,而那一题你刚好会做的感觉一样。
当即往砚台里加水,细细磨了墨,为防止手抖导致字迹错乱污黑,瑾瑜选择枕腕书写。
一笔一划慢慢填写,过程行云流水,一点都没有卡顿,毕竟他背书不是白背的。
其间偷偷抬眼看旁的人,少许人脸上喜意难言的,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题目恰好是他背下了的。
一些人十分稳重,低着头奋笔疾书,便是胸有成竹的。
再有少许准备浑水摸鱼的半瓶醋,写到一半就抓耳挠腮无从下笔的。
诗经文不止要填上空缺,还要求写出其意,这个靠的,也是记性。
如果你学过,并且记下了,就只需要工工整整写上,保证字迹清晰无错乱。
如果学过没记下,或者忘了的,就只能靠瞎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