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打水仗真的打起来之后才知道,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难打,因为冯山玉这丫头实在是太厉害了。
别看她只是个小姑娘,但是聪明伶俐,身形又敏捷,那几个男孩子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再加上沈瑶足智多谋,暗中给另外几个女孩子出了些主意,她们很快便把几个男孩子包围了,这下,自然是等着被她们几个打了。
几个男孩子跟落汤鸡似的,灰溜溜地就跑走了,冯玉山几个小姑娘乐的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女娃儿还插着腰冲他们大喊:“我们山玉打水仗最是厉害了,你别以为你们是男孩子就能压过我们!哈哈,这下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
自从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之后,沈瑶就没有做过这么欢快又疯狂的事了,她整日里不是捉摸着怎么挣钱就是担心着不被旁人现自己的身份。
哪能像今日玩得这么开心?
一高兴就有些得意忘形了,沈瑶跟冯山玉勾肩搭背的,那模样要多亲热就有多亲热。
不过这个冯山玉只比她矮了半头而已,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刚刚十岁出头的小丫头。
“我们赢了!高兴了吧?”
沈瑶抹了一把头上和脸上的水,朝着冯山玉抬了抬下巴。
别说是冯山玉高兴了,她其实也很高兴!
冯山玉也高兴地嘿嘿一笑,连连点头:“当然高兴!那几个混小子整天在我们洗衣裳的时候过来捣乱,我早就想教训教训他们了!今儿正好,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过来闹!”
你这么厉害,连他们的裤衩都敢扒,他们要是再来就是脑子进水了!
沈瑶暗中嘀咕了一句,又道:“行了,我也帮你赢了比赛了,现在你也该回报我了吧?”
当初可是说好了的,只要赢了比赛就会回答沈瑶三个问题的,现在就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冯山玉拍着胸脯道:“当然要回报了!虽然对付他们几个我一个人足够了,但是今儿要不是因为有你的计谋,也不会把他们打得这么惨了。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都告诉你。”
沈瑶点点头,就着小河边的石头坐了下来,此时阳光正好,温度也是一天中最高的时候,石头吸收了阳光的温度,坐上去还有些烫呢!
不过正好可以帮她们把淋湿了的衣裳烘干。
其他姑娘都在旁边的石头上或坐或躺地休息着,沈瑶和冯山玉耷拉着腿儿,脚丫儿在河水里荡来荡去,悠闲极了。
除了沈瑶,其他几个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大家都习惯了这样玩耍了,大人们也不讲究那么多规矩,不会用什么礼仪之类的虚礼来约束她们。
“你……”
沈瑶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冯山玉打断了:“你是不是想知道冯裁缝的事啊?”
荡着两条腿儿,冯山玉滴溜着眼珠子问沈瑶。
沈瑶耸耸肩,好吧,这丫头果然是聪明。
冯山玉便道:“你不说那就是我猜对了。你是不是正在心里嘀咕我很聪明啊?哈哈,其实不用你说我们都知道,你就是冲着冯裁缝来的嘛!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呢!不信你问问她们!”
“对啊,我们都知道!”
对面那几个正躺在石头上晒太阳的小姑娘们懒洋洋地喊了一嗓子,看样子大家都是知道沈瑶的用意的。
“既然你知道,那你还答应我?”
沈瑶有些不明白了,之前来找冯村长的时候,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冯村长的意思,那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冯裁缝的事。
可是现在这几个孩子明明知道她提出帮忙的条件是什么,怎么还会同意帮忙呢?
冯山玉双手撑在身子两侧,耸耸肩道:“哎,其实我爹也不是不想帮你们找冯裁缝。他是没办法找到。”
真的没办法找到吗?
沈瑶忍不住问道:“真的跟你爹说的那样,冯裁缝是有需要的时候才来找你们?你们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就没有跟踪过他或者偷偷地打探过他的底细吗?”
冯山玉似乎对沈瑶说的这些有些不明白,反应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噗嗤笑道:“你想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实话跟你说吧,其实,冯裁缝早就死了。”
死了?!
沈瑶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上个月的时候他还让你们村里人去衣品居送衣裳样子呢!若是他死了,那样子是谁做的?难道是鬼不成?”
“当然不是啊!”
冯山玉紧蹙眉头,看了看那几个正在晒太阳的小丫头一眼,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这都是我们村里的秘密,我也是偷偷听我爹跟我娘说起的。那个冯裁缝还在世的时候,给他们留下了好几十个衣裳样子,这些样子都特别漂亮,特别好看。好像是说我们村对冯裁缝有恩,她是为了报答我们才这样做的。对了,这都是我偷听来的,就连她们几个都不知道,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要不要告诉别人沈瑶现在已经没心情了,冯裁缝都死了她就算是告诉了别人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冯裁缝居然在临死前还留下了那么多样子,看来她是真心为冯家庄的百姓着想了,也难怪他们隔了好几个月才会把样子送到衣品居还钱。
想必这也是冯裁缝临终前叮嘱大家的了。毕竟衣裳款式改朝换代地很快,若是一下子都拿出来了,那以后就不挣钱了。
还是这种方式比较好,虽然说不上是多么长远的方法,但是至少能维持几十年了。
不过沈瑶还是有些不相信,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来的啊,居然死了!这让她以后怎么找别的裁缝呢?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是死了?你该不会是忽悠我的吧?”
见沈瑶不相信,冯山玉顿时有些急了,还举手誓:“我冯山玉方式,若是冯裁缝没有死,我就一辈子不能吃好吃的东西!怎么样,这下你总可以相信我了吧?”
瞧着她这认真的小模样,沈瑶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看来冯裁缝是真的死了。
她就是来找冯裁缝帮她设计和做喜服的,现在人都没了她还找她做什么?
这趟冯家庄之行,铁定是无功而返了。
赫连翊已经让阿诚驾着马车等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此时见沈瑶浑身湿漉漉地回来了,赫连翊的脸都沉得快跟锅底似的了。
沈瑶正沉浸在找不到冯裁缝的悲痛中,哪里觉察得到某人的脸色?
所以当赫连翊一把用披风将她包起来扔进马车里的时候,她是一脸懵逼的。
“那个,我,我不冷……”
当然不冷了,这会儿天气正好,就算是淋了点水也没有什么感觉的。
只是,为什么赫连翊的脸色这么难看呢?
只见他阴沉着脸将她身上的披风裹了又裹,直到只露出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的时候才终于停下了手。
沈瑶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她会觉得从赫连翊的眼睛里看到的不仅是愤怒还有委屈,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羞涩和莫名的情绪呢?
正想着,外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咳嗽声,是阿诚。
刚刚她过来的时候阿诚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这会儿倒是出现了。
真是准时啊!
等等!
沈瑶突然想到了什么,胳膊动了动,低头想要看看自己隐藏在披风下的身子。
“别动!”
赫连翊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沈瑶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了。
天气暖和了,她穿的衣裳也少了很多。刚刚被水一浇,她的衣裳全都贴在身上了。
更要命的是,她已经十五岁了,最近这半年多伙食又好,身子俨然已经育的很好了。
所以,他沉着脸还拿披风,是因为她的身体……
呃!
沈瑶恨不得把整个脸都藏进披风里去了,真是太丢人了。
幸好刚刚跟那几个混小子打水仗的时候,她们女生是压倒性的胜利,打得那几个小子浑身往下淌水,让他们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然的话,她岂不是要被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赫连翊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危险地眯眯眼睛,似乎在说幸好他们几个逃得快没心情看,不然眼珠子别想要了!
咳咳,咳咳。
沈瑶的脸都快要涨成红苹果了,不知是不是沈瑶的反应引了赫连翊的反应,他的脸比她的还要红,跟个猴屁股似的了。
坐在外边赶车的阿诚竖着耳朵听着里边的声音,急的心如火焚。
刚刚知道沈瑶要打水仗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样的后果。所以才会不等主子吩咐就提前溜走了。
不过走之前他也特意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主子的,赫连翊到底有没有听明白他不知道,不过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在面前摆着,赫连翊就没动静了呢?
哎呀,真是太折磨人了,主子这个闷葫芦,怎么还不赶紧把人抱过来亲热亲热呢!
正想着,马车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声音,阿诚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嘿嘿地笑了,这下不用驾马车了,他要做的就是避嫌。
顺便在周围把风,什么闲杂人等啊,苍蝇蚊子啊,都别想来打扰主子和沈姑娘的好事!
而此时的车厢里,沈瑶正望着赫连翊拿出来的东西呆呆地轻轻地呵了一声。
刚刚阿诚听到的奇怪的微弱的声音,也就是这么一声“呵”。
“这,这是什么?”
赫连翊脸也不转过来,只是把手伸了过来,手心里放着一个小小的玉白色瓷瓶,瓶口用一个红色的小瓶塞堵着,看上去十分可爱小巧。
赫连翊目不斜视:“你刚刚,刚刚淋了水,把这个药吃了吧,要不,要不会着凉的。”
阿诚说过,玩了打水仗之后身上可能会不舒服的,所以,他提前从马车里找到了预防着凉的药瓶,这应该没错吧?
沈瑶当然不会吃这个药了,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虽然不如习武之人硬朗,但是这么一些河水还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有赫连翊这么一打岔,沈瑶的脸仿佛没有那么红了。
而且他们现在都需要一个合适的话题转移注意力,沈瑶便把从冯山玉嘴里打探到的消息了一遍。
虽然还有些不自在,不过好在沈瑶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披风呢,所以赫连翊的脸色也就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他沉吟了片刻,说道:“你相信她的话吗?”
沈瑶点头:“童言无忌嘛,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赫连翊又道:“若是真的死了,冯村长为什么不肯跟我们说实话?反正这些衣裳样子都是冯裁缝留下的,就算是她早已身亡的事暴露了,也不会影响冯家庄的生意。再者,以我对西凉百姓们的了解,若是他们知道自己穿的衣裳都是冯裁缝死前留下的,他们一定会用尽各种方法来买这样的衣裳的。要知道,物以稀为贵。”
正是这个道理,只有人死了再也不能出现更多的样式的时候,大家才会更重视珍惜这些世上仅存的好东西了。
如此一来,冯家庄的生意不仅会不受影响,反而还会卖上更好的价钱的。
那冯村长干嘛要说谎呢?
总之沈瑶是从来没有想过冯山玉这个小姑娘会跟自己说谎话的。
赫连翊叹了口气,抬手敲了她脑门一下,说道:“小姑娘就不会说谎了吗?你怎么就那么相信她呢?她可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童言无忌在她这里行不通的。听我的,还是去找冯村长问问最保险。”
一开始他就说要去找冯村长,但是沈瑶总觉得跟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相比,这个冯村长才是最用可能说谎的人。
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反正已经知道了最坏的结果,还怕再去验证一遍吗?没准儿冯山玉就说谎了呢?那她岂不是又找到了一条新路子?
点了点头,沈瑶终于还是答应再去冯家庄走一趟了。
只不过今天肯定是不行了,她身上的衣裳还湿着呢,得赶紧回客栈换衣裳才行。
阿诚早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赫连翊和沈瑶同时留在车厢里谁都不自在,于是他便主动出来去驾马车了。
跟沈瑶分手之后,冯山玉也没有心情再留在小河边玩耍了。打水仗的时候,她是主力军,衣裳比沈瑶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她年纪还小,身上穿的又是最普通的棉布衣裳,即便是湿透了基本上也不会透出什么来。
但是即便这样,她还是快步跑回了家里。
不出意外地,刚进门就被她娘逮到拎进了房中换衣裳去了。
冯村长的媳妇儿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人,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教导好孩子就是她目前最大的责任。
娘只念叨着,却还用棉布帮她细细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冯山玉甜甜一笑,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撒起娇来。
村长夫人顿时就乐了,从小到大只要这丫头一撒娇,她就拿她没办法了。
娘俩儿又好好地闹了好一阵,冯山玉的头才终于被擦干了。
“娘,爹干什么呢?”
坐在小凳子上等着娘亲帮她梳头,冯山玉想起今天的事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村长夫人一听,脸色顿时暗了几分,叹气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在想那两位客人的事了。你也知道,冯裁缝已经去世多年了,现在他们找上门来,你爹实在是……哎!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轻易能打的了的,你爹怕他们还会再来。”
而事实上,他们其实已经来了,只不过被她半路给截胡了。
想到自己已经能够为爹娘分担忧愁了,冯山玉便高兴地眉飞色舞了。
“娘,我去找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