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节</h1>
估摸着正房那边吃的差不多了,林月娘忍住笑,颠颠的出了门往正屋过去。
进了屋却看见大家都黑着脸,神色不善的瞅着她,“你个败家玩意儿,这饭是咋做的?啥味儿啊……”
就连钱氏也气恼的跺了跺脚,今儿的饭又咸又苦,味道怪不说,为了不被公公骂,她还忍着喝完了一整碗粥。这会儿胃里还翻腾着呢,莫不是糊了锅?
林月娘心里的小人叉腰仰天大笑,之前给你们每人一整碗粥,可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吃的饱饱的,一会吐的时候场面也好壮观一些。
“公公婆婆,你们暂且忍几天,之前我在井边上刷泔水桶跟尿桶,可婆婆也不知是为啥推了我一把,好在我反应快没掉下去,但那带着脏东西的泔水桶尿桶都掉进井里了。要是今儿的饭味不对,我估摸着就是因为那水了。”林月娘憋着坏笑,厚着脸皮把事儿赖在王氏身上。“那泔水桶跟尿桶,我瞧着还有屎尿呢,估计你们吃的就是那个味道……”
还没等她详细叙述一下,耳边就传来一阵阵呕吐声,就连一向拿捏长辈身份的李老汉也忍不住菜了脸,深吐几口气,最后……不出林月娘的预料,光荣的吐了。
因为是饭点上,几个人围着桌子坐的很近,所以不管往左还是往右,彼此之间都溅上了不知是谁吐的污秽物。
李老汉的面色最差,他有心罚一下大儿媳妇吧,可看着一脸无辜的儿媳妇说她是被王氏这婆娘推了一把,心里的火气就跐溜一下子没了。他婆娘他清楚,嘴上手上都没个准当,保不准是真动了手,拿回自己不是还看见她搬着凳子砸人呢么?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
有心骂两句吧,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这大儿媳拐着弯的骂回来,偏偏他还不能戳破。因为大儿媳正呆愣着不知道自己为啥生气,这一拳打在棉花上,还被棉花里的针扎了的感觉可是不好受的。
折腾吧,有招拆招,至于外人怎么想……还真是得谢谢王氏这个拔尖的婆婆了。
好容易安生下来了,几个人吐的脸色都青了,打了三四天,闻见饭香味就恶心。就算是请了大夫拿了不少开胃的乌梅粉都没用。
第五章
这不,闲下来的妇人邻居听说王氏闹了病,三三五五的结伴来看看唠两句。王氏自然是大倒苦水,啥话难听说啥。可偏偏在她说的正兴起的时候,林月娘端了热水热茶的进屋,招呼大家。
听了王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话,林月娘也不生气,只小媳妇似得诺诺给王氏添水。两厢一比,可不就显出个高低来?有几个心眼实诚的婶子忍不住劝了。
“弟妹啊,德旺家媳妇也是个好的,当时可是差点没命了,这才好几天啊,就给你洗衣做饭的,我听说连尿桶都是人家帮你刷。”
“谁家媳妇有你家大儿媳这么孝顺啊,你看看那小模样,任谁都得疼到心坎里啊。”
“德旺总在外边当差,家里有这么个舒心人倒时老李家的福气啊。”
这事儿发生的次数多了,王氏也不愿意瞧着林月娘在自己屋里扮巧卖乖了,后来干脆不用她伺候了。倒是钱氏虽然不情愿的,可碍着婆媳辈分,天天守在正屋照顾着明明已经没啥事儿的王氏。
林月娘也趁着这个功夫捯饬自己的嫁妆,对比着记忆清算现在手里攥着的东西。两床厚被子跟褥子都还在香樟木打的箱子里没用过,妆奁盒里的簪子跟小饰品,倒是被王氏和钱氏顺去的不少。还有当初爹娘特意给她添的体己钱,也被那个便宜丈夫搜刮去不少,还有一些事被婆婆逼着买了东西,剩在手头上的也不过一钱了。
“好好的小金库,就这么给折腾没了!”
虽然原身记忆里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而且对她也是打心眼里疼,可毕竟涉及到和离的事儿,她怎么着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更何况,自己在夫家过的这么糟心,娘家那边居然一无所知更没人上门来撑腰,要么就是没打听过自己的状况,要么就是应了那句“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的老话。
可不管是哪个,都代表娘家不能是风雨不催的依靠了。所以现在她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挣钱攒钱,寻个谋生的法子,二是继续磋磨夫家,等到合适的时候拿到和离书。
长舒一口气,前路艰难啊。
把余下的嫁妆被面啥的收拾好后,林月娘又晃荡到邻居家找梅家嫂子去歇着了。说是歇着,不就是说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再或者说谁家儿子出息了,谁家闺女嫁的好,然后梅家嫂子再感叹感叹命苦的月娘,遇上那么个拔尖爱拿捏的婆婆。
见林月娘来了,梅家媳妇赶紧把针线笸子拿到炕桌边上,然后示意月娘上炕坐。她对比着手上的花样缝制小荷包的功夫却没给打断。
“嫂子,你这是缝啥呢?”林月娘凑到梅嫂子跟前瞅了瞅,是几个简单的花样子,并没啥看头。也不知道梅嫂子宝贝个啥,一会儿都不肯丢下。
“这是我上个集上从绣坊刚接的活儿,这花样精细,说是从县里传过来的,东家是花了大价钱的,这不因为我跟掌柜的熟,就得了这个好处。”梅嫂子清楚月娘没女红的手艺,加上也信这妹子不是嘴上没把门的人,所以说起来倒也没藏着掖着,“一个绣花荷包可是抵得上打一百个络子呢。”
打络子是简单的女红活儿,十个一文钱,平日里梅嫂子没绣活的时候就接那种没啥要求的活,一天打二十个,到了下一个集上也能有二十文。
“那感情好,之前见嫂子打络子,看的眼晕的很,今儿倒是觉得绣荷包比那个划算多了。”林月娘坐在一边儿,慢慢的帮着梅嫂子打络子,她底子差,好的时候一天也只能打三五个。
看着桌上简单的花样子,林月娘灵机一动,心里滑过一个大胆的法子。
“嫂子,下次去赶集的时候也叫上我呗,自打病了,我还没去过镇上呢。”
“行,那哪不行啊,正好咱俩也做个伴,到时候看看还有啥别的挣钱营生不。”
大周朝虽然也有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但也不禁止妇人做些绣工或者其他力所能及的活儿补贴家用。比如有手艺的妇人,也可以到点心铺的后厨去,或者可以到富裕人家做工。只是没法像厨娘一样的了名头而已。
对于这个,林月娘觉得倒还挺好的,至少没说女人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追崇贞节牌坊的事儿。当然道德约束也是有的,相比于后世,对女子也是极为不平等的。
俩人又唠了一会儿,说了说镇上的物价,林月娘的心里就更有底儿了。说着说着,梅嫂子看着巧笑的林月娘,有些欲言又止了。
“嫂子,怎么了?”林月娘停下手里的活计,眨了眨眼看向对方。
梅嫂子心里迟疑了一下,这种事儿要是真说出去戳破了,自己肯定是落得里外不是人,尤其是得得罪了李家村数一数二的李老汉一家。那王氏不是好相处的,万一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嚼了舌根子,只怕那泼妇的天天叉着腰堵着自家门口指桑骂槐的骂咧了。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大不了等赶集的时候,引着这苦命的妹子去看一遭。这也不算是自己戳破的不是?
原来梅嫂子的男人在镇上扛大包,好几次看见李德旺去小倌馆,后来还在镇上租了个小院子,据说里面养了个男人。
等回了家,林月娘才知道,自家婆婆正在给小姑子说亲。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天的刺激,她直接大包大揽下了这事儿,还花了不少钱请了镇子上最好的马媒婆来说亲。对于除了/宠/着大儿子之外,对其他人都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来说,这可真是好比天上下红雨了。
不过她没空搭理王氏要怎么作,也没意坏了人家姑娘的亲事,所以跟钱氏搭了两句话就回了自己院儿里。刚回屋,她就觉得自己屋里好像进过人,炕上的被子都不是自己叠好的四方形,有些像村里睡醒了卷铺的那种卷子样。
心头一跳,看来以后这屋里的东西都得藏严实了。想了想,她又把剩下的几件值钱的首饰跟文钱一股脑塞进了炕洞洞里,反正现在是大夏天,谁家也不会烧火炕。
干完了这些,她就开始琢磨花样子的事儿了。绣工她是不好,可在前世的时候,她好歹也是古风小说的狂热爱好者,这复古的衣服跟绣花设计,也是略知一二的。
绣坊的东家既然肯花了价钱从县里买那些看起来挺普通的绣花样式,是不是也证明为了利益,对方肯买别处的。
想到不如做到,虽然没有纸笔,但她还是去灶房寻个烧焦的木炭当简易画笔。至于动静比较大的其他的挣钱法子跟路子,她又不傻,这会儿能显露出来?
村里的妇人,除了秋收春种时候,基本上都是不用下地的,顶多也就是在菜园子里浇浇地上上肥而已。所以这刚入夏的时候,也是林月娘她们最清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