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看着近在咫尺的界碑,悠悠呢喃着:
“广玉哥,禾苗来了。你的禾苗,来看你喽哟……”
边说边往前踱步,步履蹒跚,犹如老者。
云巧明白她跟父亲的感情,可却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会这么……浓烈。
还剩下几步就到界碑的时候,耿氏甩开身旁的人儿,几步过去,跪着抱住界碑。
没有出声,但颤抖的肩头,告诉着他们,她正在哭泣。
云巧欲上前劝说,被柳琋一把拽住了。
摇摇头,指着车上的东西,二人一起都拿了出来。
耿氏就是没有哭出声,一直隐忍着。
云巧实在看不下去,走到跟前,蹲下来,说:
“娘,您别憋着自己,想哭就哭。爹爹看到您这样,必然是心疼的。”
原本,她是很平静的说这番话,可不曾想说到最后,竟然带了来哭腔。
鼻酸眼热,下一秒也就哭了。
难道这就是血浓于水?
芯子虽然换了,可身体跟国公爷是一脉相承,留着人家的血。
越想忍,越忍不住。
最后把耿氏抱到怀里,哭着说:
“娘,您使劲儿的哭出来。咱发泄这一次,就放纵这一次。”
耿氏抱紧了女儿,还是没有哭出声。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云巧求救一般的瞅着轩辕晔。
后者走过来,蹲下后,道:
“父王在世经常提及伯父,说伯父骁勇善战,正气凛然,百战百胜。当初立界碑,伯父特意把这条河划到了大周的领土范围,只可惜后来没有守住,辜负了伯父的苦心。”
“什么辜负,那根本就是他故意为之——你爹,她爹,都是拜他所赐——”
耿氏怒吼,双目圆睁,跟平日的她,判若两人。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但也得看这伤,有多深,有多刻骨铭心。
至少在耿氏这边,她是受不了的。
她怨恨,而且时间越久,她的恨越浓。
云巧簌簌的落泪。
就算她不知道各种曲折,但只要想起当年挺着孕肚、带着三个稚子逃难的情形,都心揪得慌。
“娘,娘你放心,咱们一定让他血债血偿。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绝对不会。”
耿氏心疼的难以忍受,最终叫出了声。
“啊——啊——”
一声比一声撕裂,一声比一声惨烈。
云巧呆愣的跪坐在地上,瞅着捶地哭喊的母亲,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发泄的人儿。
就算当日滕老提及韩家旧事,母亲也只是哭一哭罢了,并不会这般。
柳琋感染的落泪,若棠也流了眼泪。
青鬼、阿达是男儿,但他们也都跟轩辕晔一样,双目通红。
不曾经历,但看到这样的耿氏,只会让他们特别心疼。
耿氏在那发泄,云巧跟柳琋开始烧纸。
轩辕晔拿着酒袋,来到耿氏身边,说:
“伯母,这是桑落酒。”
耿氏已经不喊了,但却一直靠着界碑,双目呆滞。
听到“桑落酒”三个字,终于动弹了。
颤抖着伸手,把酒袋接过来,哑着嗓子,道:
“这桑落是他跟你父王的嗜好,你喝不惯吧。”
轩辕晔点点头,扶着她起来。
云巧跟柳琋都跪在那里烧纸,耿氏看着界碑前方的东西,幽幽道:
“都是他喜欢吃的啊,你全都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