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黑狗听了这话,直觉心头一噎,看来这李寡妇是半点不晓得厉害,饶是由得她胡闹下去,还不知得出什么岔子。
当下忙就推开了门,对这厅里头几个小辈喊道:“今日我同你们姑有事说,谁敢在门前瞎晃悠,我大棍子打出去!”
李水青同娘家闹僵了之后,这是头一次上门,几个小辈都想瞧些热闹,有那么一两个淘气得,正把着门缝偷听,经李黑狗这么一说老老实实得躲一边去了。
等人都散了,李黑狗才关上了房门,盯着李寡妇。
李寡妇被他瞧得有些发虚:“大,大哥,咋?我说得不对?”
“来,我问问你,当初他是怎么被撵出‘那头’的?”李黑狗冷冷的看着李寡妇。
李寡妇被看得一缩,回想起往事,不过到底是不甘心,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那,那不是现在同当初不一样了?炎儿如今不是出息了么。”
“不一样?我看你是忘了,好,我来同你说说!”李黑狗冷冷的说着:“当初他的名字,是从族谱上撕了去的!撕了去懂不?连带着他娘,一整页都被撕了!那可不是普通的除名,是表示没有这个人!从来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你要带他着回‘那头’认祖归宗,从来都不存在得人,哪个是他的祖?哪个又是他的宗?他往哪头回?”
“可是,可是……”李寡妇结结巴巴还想说点什么。
“那个人!就是他娘!我怕你也是忘了咋回事了,今日我也提醒提醒你!”李黑狗又说道:“那头如今可不认有过这么个媳妇!她娘家,世上再寻不见的金贵门户,也不敢认家里出过这么个闺女,这世上再没这个人!娘都没有哪来的儿子?你还发梦回那头?二奶奶的手段,你怕也是都忘了!”
“依仗二奶奶的手段,若不是我当初提醒你,见风使舵,你以为你还有命在?二奶奶可是连他娘那金贵的人都能拉下马,你一个奶母还发梦带着他回那头,怕是一个小指头都能捏死你。”李黑狗一句接一句的说着。
李寡妇听到这才恍然醒转过来,这些年她带着何炎再乡下,啥事都能自己说了算,早忘了当年的血雨腥风了,如今才想起自己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奶母子。
李黑狗见李寡妇也晓得些厉害,这才缓和了语气,接着说道:“你也莫发梦回那头了。那小子不回那头对你才是最好的,不回那头他走多远,你都是娘!咋个都能享一辈子清福!回了那头就是排面大点,可未必有你现在这么享福!”说到这李黑狗又说了:“再者……我瞧着他也没命回去……”
“咋?这都过了这些年了,还能出啥子事不成?炎儿如今都有出息了!”李寡妇哆哆嗦嗦的说着。
“就是有出息才可怕!若是没出息,窝在村里一辈子,二奶奶指不准就忘了这人。可这有了出息才可怕,你都会说一步一步考上去,金銮殿上见皇帝佬,咋了?那头就不怕他见皇帝佬,二奶奶就不怕他见皇帝佬?当初那是多大的案子?整个京城都变了天!”李黑狗说到这,接着又说:“万一他哪天得势了,要给他娘翻案?你说那起子人怕不怕?”
“可,可当年的事,原就不尽不实……”李寡妇又说着。
“不尽不实又咋?反正已经是铁案了!咋个?何炎要是翻案能有的你好?你莫忘了,当年定他娘罪的供词,可有你的一份,你以为你带着他跑出来,这事就翻篇了?你看他晓得你害过他亲娘,他能不能饶了你?”
说来李寡妇不过是个妇人,当年有幸得了何炎他亲娘的青睐,在那头谋了个奶母子的差事,虽说平日说得来些,可到底不过是个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