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着,村里的村民楞是拉着叶家一大家子往里正家里头走。
叶杏娇并何炎跟在人群后头,忽然间何炎走上前来,挑着眼压低了声音说:“两次!我帮了你两次,要还……”
叶杏娇觉得这小奶狗,真是有意思的,若是无事可得好好逗逗他,只是现如今还是解决自己身价性命来得重要,故也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众人一窝蜂涌到里正家时,里正得腿快的报了信,披了衣裳坐在堂屋里抽水烟。
这里正叫叶海正,与老叶家连宗,论起来叶老根得叫他一声三哥,叶杏娇得喊上一声三爷。
叶杏娇他们进屋的时候,她爷叶老根也被众人拖了来。
他爷是既想收银子,又怕别人说他卖孙女,所以一直躲在屋里没冒头,只让了牛氏出马。如今闹僵得这么大,他想躲也躲不住了。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叶海正看向叶老根。
叶老根还没开口,她三婶杨氏已经赔上笑脸:“哎呦!三叔,哪里会有什么卖人的事,就是我们在县上帮她说了户人家,这丫头想不转,一时闹开了。说来也不怪她,她十岁上就离了家,心里头跟我们不亲,总觉得我们会害她。哪里晓得我们当长辈的看着她这么大岁数,舍不得耽误她……”
叶海正不是傻的,这会子早有嘴快得说了前因后果,他心里明镜一般,没想这杨氏张嘴就颠倒黑白。
再加上他最是懂规矩,他让叶老根说话,他三儿媳妇插言,居然没一个人出声训斥,心里对这一家子更不喜。
“叶老根,我问你呢。”叶海正沉了声。
“就是她说得这么回事!”叶老根这么大岁数被训斥,脸上有些挂不住,强撑着说:“说起来县里的人家,还是我们高攀了。”
“高攀?孙家是高攀?嫁给傻子是高攀?”叶海正磕了磕眼袋,沉吟了一会说:“要我说,这事就作罢吧。”
“咋?我自己的孙女,我不能做主?哎呦喂,这是要逼死个人咯!”牛氏不肯作罢,一屁股坐在地上当起了坐地炮。
“三叔,这都定下的事,怎么能说退就退呢,都说孙家不好,可人家银钱是实打实的,嫁过去日子未必就过不得,再说了杏娇大晚上跟了这何小秀才……这可怎么是好哟!”她三婶见势加了把火,更加往叶杏娇身上泼脏水。
“你说呢?”叶海正看向叶老根。
叶老根低了头没说话。
一看这样,叶海正不大好再说啥,毕竟人家自家的闺女婚丧嫁娶,轮不到他干涉太深。
叶杏娇看出他的犹豫,心知道他有了动摇,这个时候不加把火怕是不行了。
于是从夹衣里套出了个纸包,幸亏是用油纸包得,这才没湿了去。
这里头是当年牛氏的身契,上头还有牛氏的画押,叶杏娇当下把纸递了过去:“三爷,这是我奶十年前卖我的契书,当年得了五两!这回要了一百两银子,也是立了契的!”
有了契书,那可就实打实的买卖,这村上真出了买卖闺女的勾当,这以后哪家的闺女还敢嫁到他们村上,就不怕被卖了?这传出去,就是糟践了整个村哟!
叶海正看着契书脸色变了变,只是仍旧一言不发。
叶杏娇哪里不晓得,这里正心里是想里外当好人,只是哪里有这么好的事,于是当下就说了:“我是誓死不肯的!若是非逼着我嫁,我就一头撞死在这!”说着又转向何炎:“你是读书人,最是会写话本子了。回头你就把我奶她们逼死我的事,写成戏文,敲锣打鼓的唱!让整个镇上县上府城都知道知道宜河村老叶家,为了一百两银子逼死孙女!”
“死?我说了我自会上书县太爷!”何炎挑着眼说了一句。
叶海正脸上霎时黑了,其一,当着他说找县太爷,摆明了嫌他不公;其二,这何炎摆明了一副管定了的模样,可你凭啥管定了?人家把孙女嫁给傻子,你一个单身大小伙子插手,咋?你也想娶人家孙女不成?
村里人又不是傻子,这不没得让人说嘴!
这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何炎是他最看重的后生,他坐在屋里这么久只字不提何炎,就是怕他搅合了进来。
要知道这可是未来的的秀才公。
秀才公啊!能免整整五十亩的赋税,要是以后更进一步,免得更多!
没想到这傻小子自己一头扎了进来!
“何小秀才好心,咱们宜河村没得卖闺女的事,这事我做主,银子退给孙家,就这么罢了!”叶海正终于开口了,他也不光是因为何炎,叶杏娇那一番说辞也是吓着她了,饶真是把这事传唱开来,宜河村的名声可就没了。
他这辈子都在维护宜河村的名声,任谁都不能坏了宜河村的名声。
牛氏可不管这些,听得这样坐在地上就开嚎:“逼死人啦,没活路了……”
“叶老根,你要是管不了,你婆娘,我就替你做主休回家去!”没等牛氏嚎完,叶海正就打断她的话,在村里里正就是大家长,他确实能做这个主。
“杏娇,你看着个事就这么样,我做主,没人再敢卖你了!”叶海正转向叶杏娇。
“三爷!”叶杏娇忽然上前一步,向他施了个全礼,一字一顿的开口:“我要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