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山轻声道:“嗯,还好,不是很耽误。”
随即又补充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业上,不会长期作画去卖。”
白小芽没说什么,书里没写过江远山卖字画的事,因而她也不懂这个,对于一副字画究竟能卖多少钱,她一概不知。
原主的记忆里,只有日常的物价,以及白家父子在外做活的工钱。
拿白永贵来说,他是瓦工兼木工,哪里有活就去哪里干,所以比一般人挣得要多些。
做瓦工一天能挣二十文,做木工一天挣十五文。如果只是搬货扛货,一天只能挣十文,有的只有七八文。
毕竟瓦工、木工,属于手艺活,单纯的搬货抗货,只需要有体力就行,不需要任何技巧。
白石头的木工手艺还没学精,只学会了瓦工技能,因而他目前还只能挣一份钱,若想再额外多挣些,就需要去搬货扛活。
不过就这,都已经很不错了,一个月下来,能做上十天瓦工活,就能挣到一百五十文。
那些纯靠体力搬货的,一个月满打满算做三十天,也才挣两三百文。更何况,还有地里的活要干,根本做不了满天。
即便不种地,遇上下雨、下雪,风暴天等,基本上是没有活干的,或者没有货物需要搬运的时候,也没法出工挣钱。
所以细算下来,一个月靠卖力去挣钱,顶天挣到一百文。
如今江远山出去一上午,卖一副字画就挣了三百文,这怎能不让李春花惊讶。
别说李春花,连白小芽都被震惊到了。
果然读书才是真正的出路,难怪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就冲这挣钱的能力,读书要远远高出□□力挣来的钱。
李春花颤抖着手将银钱交给白小芽:“小芽,你收着。”
随即她又拍了下江远山的背,一脸骄傲自豪:“好样的,我儿真是有出息,不愧是咱们山桑县最年轻的秀才,卖一副字画就挣了人家一两个月的钱。”
白小芽收下银子,顺嘴问了句:“那你之前咋不多卖几幅字画,你一幅字画能卖出三钱银子,卖上十幅字画,就有三两银子了。”
她真的是诚心发问,并没别的意思。
江远山现在已经平复了情绪,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以前我画技不精,卖不出去。这一次,也算是运气好,遇上一个不通文墨的土财主,他偏就喜欢我的画,直接就给了个不错的价格。”
江远山当然不会仗着女人家不懂,就吹说三钱银子是高价。
毕竟那些名家大作可是无价之宝,有钱都买不到的。
白小芽不管那些,能卖银子就好,嗯了声,又好奇地问:“一般情况下,一副字画能卖多少钱?”
她倒不是故意想打探江远山的私事,只是想了解下各行各业的物价水平。
江远山倒也没隐瞒,也不想瞒,而且也瞒不住,只要白小芽到镇上打听一下便知道了。
他如实回道:“咱们山桑县是小地方,真正喜爱文玩字画的没几个,只有个别的土财主,为了充点门面,才会买几副字画回去装点。
平日里,一幅字画也就卖个二十文钱,这还要看卖画的人可有功名在身,有无名气,否则一文钱都卖不出去。即便如此,也并非天天都能卖掉字画,一个月能卖出去一副就算不错了。”
白小芽听完后沉默了。
江远山看了眼她的神色,突然心里一阵羞惭,都不敢与她对视。
他这三钱银子,究竟是怎么得来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虽然朝廷并未规定读书人不可以写话本子和演义小说来挣钱,但历来文人最是轻看写这类东西的了。
天下士子千万,大部分读书人,都不愿意靠写话本子和演义小说来谋生。
除非是那等屡试不第,对读书考功名彻底失了兴致的人,才会躲在山水田园间写一些志怪小说、风月话本子等聊以慰藉。
多少读书人,宁愿去卖廉价的字画,甚至饿死在茅草屋,也不愿靠写话本子为生。
江远山却看得很开,看不开有什么办法,家逢变故,上有老母下有幼妹,还有个年轻的寡嫂,身为家里唯一的男儿,在这种时候,他若不想办法挣钱,还是人吗?
什么读书人的尊严面子,全是虚妄,只有真金白银才是实实在在的
人生嘛,首先要生存,要活下来才能谈其他。
想要活着就得吃饭,就需要用钱,没钱怎么活呢?
只不过,他到底是不敢在家人面前说实话,怕伤了她们的心,不想让她们难受。
“娘,我回屋了。”他转身回了卧房,没敢再多看白小芽一眼。
因为他知道白小芽是个心思灵敏的,怕被她发现端倪。
白小芽倒是没多想,反正有钱收就行。
她现在是一家之主了,家里的财政大权全权由她掌握,这种感觉,真是妙。
三钱银子,其实也并不多,毕竟肥猪油都要二十文一斤,十斤肥猪油就要二钱银子,但比起李春花交给她的十八文,已经不少了。
这三钱银子,能买三十斤鸡蛋,能买十五斤肥猪油……
想到鸡蛋,白小芽突然眼前一亮。
“二郎!”她兴奋地跑到小卧房门口,“你们书院旁,有卖卤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