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余光看见她娘和七妹正往这边来,扭头就出了门。
赵盼睇头次听见这样的事,愣了好一会,回神时已经不见江小荷的身影,于是悄悄看向江小桃,后者神色平静,不见半点波动。
江小桃并不是第一次听江小荷说这种话,心里从来没当过一回事。
诚然,阿奶和二哥对她的容忍确实有一丝是关于江小梨,但更多只是因为她没娘了,仅此而已。
她没有瞎,看得明白,家里的长辈们都怜她幼年丧母,就跟他们怜惜江小梨一样,只不过她没有江小梨讨喜,他们在她们之间就难免会有偏颇。
其实对于对于江小荷,心情好的时候她还会为对方唏嘘两句。
家里四个姑娘,她和江小梨都因丧母而被特别关照,而江小枝为人稳重懂事,显少犯错,偶尔犯个小错,因她认错积极,悔改之意强烈,便没人会与她太过计较。
只有江小荷,做事马虎,性子浮躁,惯爱顶嘴,还没有免死金牌,所以一旦她出了错,轻则被骂,重则遭罚。
如此对比,换是个谁心都要不平衡了。
“小荷是不是又做了什么错事了,怎么一见我就跑。”
张翠莲进了厨房,见赵盼睇脸色不自然,原以为她那小牛犊子似的六姑娘莽撞惹了家里刚入门的小媳妇不快,于是旁敲侧击问她。
“啊?”赵盼睇下意识看向江小桃。
“小桃?”张翠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语气沉沉:“是不是小荷欺负你了?”
“……这事怪我。”江小桃在赵盼睇目瞪口呆的眼神下叹了口气。
“我早知道她今日心情不好,在她头发落我脸上的时候就忍一忍了……确实是怪我,我拂走她头发的时候应该动作轻点,也不至于不小心弄掉她三根发丝,她是被我气到了才口不择言骂我是野丫头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三婶不用太在意。”
张翠莲怎会不在意?
她一直致力于纠正闺女的毛脾气,好让她日后去了婆家不要还像在娘家一样净会惹人生气。
可如今不仅不见成效,竟还变本加厉了!
野丫头是什么?没人管的才叫野丫头。他们这一大家人呢,小桃有人管,她却还这么骂人,不就是暗着指小桃是没娘管吗。
都跟她说了好多次了,小桃是她堂姐,没了娘本来就可怜,凡事让着人家点,她倒好,人家小桃不过是不小心弄掉她三根头发丝,就捡着人旧伤口扒了又扒!
“死妮子,怎么就不能懂点事,皮痒了她!”张翠莲暗骂。
转头朝江小桃保证:“小桃别难过,现在家里有客人,不好让人家看笑话,等回头客人走了,三婶替你收拾她!”
她向来是说话算数的,而且对江小荷也下得去手。
见此,江小桃便“无辜且难过”的走出去了,出了门,江小荷正站在东厢房房檐下往这边看,两人视线碰撞,她朝她笑着点了点头,对方翻个白眼,转身离开。
小可怜儿,现在瞧着还挺有活力的,就不知道等明日起来,她还能不能跑得动了。
——张翠莲打孩子一般喜欢在晚上关上房门打。
对此,江小桃一点负罪之心都没有,她心情好的时候吧,确实还挺理解江小荷的难为,但只要心情不好呢,最主要的事当然还是紧着自己高兴来啦。
第三十五章
将近申时,江、孙、赵三家才把有关婚事的章程商议清楚,其中最主要的事是江家姐妹一同出嫁,孙、赵两家是同时来迎亲的好,还是一个一个来。
因江小梨比江小桃年长,孙家又和江家在同个村子,且家里能给两个姑娘送亲的弟弟不多,所以江李氏主张孙家先来,赵家居后。
“到时候文孝和文信先送小梨出嫁,等他们回来,我再从族里寻个男娃,让他和文信送小桃出嫁,你们觉得如何?”
孙、赵两家对此都没有过多意见,略一思索就应了。
等他们离开,江家内部自己也有事要商,直到天黑,众人才拖着满身疲惫出正堂大门。
张翠莲一脸疲软,等吃过晚饭大家都准备回房睡了,她还是这个模样,期间仿佛是忘了答应江小桃的事,从未责难过一句江小荷。
可就在江小桃都准备吹灯睡了的时候,院里忽然响起一声江小荷的惨叫,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刺耳。
门外,西屋的动静越发喧闹,一道道开门声逐渐响起,接着江小荷的哭喊和张翠莲的怒斥声中多了几道劝解的声音。
门内,江小桃听够热闹,烦闷一天的心情得到释放,愉悦地吹灯,上床,一夜无梦。
*
自那日江小荷被她娘收拾一番后,变得乖觉许多,一连好几日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便是后来好了伤疤她也没立刻忘了疼,直到江小桃出嫁这天,都没再受她挑衅。
九月二十三,乃是江、孙、赵三家商定好的黄道吉日。
这日,天还没亮,江家小院各房就先点起了油灯,不知谁先拉开的房门,院里先还收敛着的声响逐渐不再被遮掩,又不知谁在做什么,一叠儿盆敲碗打的杂声。
江小桃睡梦里烦得翻来覆去,因今日她们就要出嫁,昨日开始家里前前后后就来过许多人,大家都是到大半夜才得觉睡,也不晓得他们哪来这么好的精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