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alpha染上的逆转病毒,都需要牺牲一个匹配度高的伴侣,那代价未免也有点太大了。”他无不嘲弄地说。
在他身边的另外两个alpha笑了,这都是科学院的实权人物,他们的家族世代都担任着监察官的职责,同时,他们也是坚持认定“逆转是可治愈的病毒”这一观点的坚决拥护人之一。
“先生,对于您妻子的事,我感到很抱歉。”监察官礼貌地颔首,“只是,事情就是这样的事情,先达到那个可能的结果,再慢慢改进达成结果的方法,这不是更好,更有希望的做法吗?”
另一位比他还要轻佻一些,便笑道:“况且,您家庭的新成员是那么可爱,我觉得,就算解药不成功,她也能帮您度过接下来的难……!”
半明半暗的光影里,alpha森冷地凝视着他,红宝石的权戒恍若蛇信的火光,在寂静中咝咝作响。
监察官一下哑火了。
他们都是狼群中的头狼,是天生的人上人,然而眼前这位大人,是簇拥鬃毛的雄狮……抑或更加强大的恶龙。血统与力量的绝对压制,让他们立马噤若寒蝉,不敢再调笑一个字,哪怕alpha的新婚姻在他们的世界里早已算不得什么隐秘。
“叫医师进来。”alpha冷声道,他吃了很久的抑制剂了,必须使用解药的关头,起码需要专业人士的指点。
监察官们不敢再造次,门外等候的beta医师们随即鱼贯而入,恭恭敬敬地对他说了注意事项,alpha将这支精致的玻璃器皿在指尖转来转去,半晌低低地笑了一声,拔掉瓶塞,仰头喝了。
他喝得这么随意,又这么干脆,瓶中的液体没有味道,只是十分清凉粘稠。末了,里头还有一点挂边,他顺手拿了一旁的纯净水调了调,把稀释后的瓶底也喝光了。到了这时,解药真正的味道才顺着喉管,顺着牙缝,于舌头上里应外合地弥漫上来,他仿佛含着一整片湖水,一整个冬天郁郁的雪松,alpha的喉结滚动,缓缓地把它们都咽了下去。
……就像咽下去了omega的整个人,他想,这药是把他提炼了,萃取了,凝结出了这一小瓶东西,然后让自己给喝了。
“药效的挥发,大概就在这三天之内。”医师小心翼翼地说,“三天之后,您应该有很大概率,可以摆脱逆转的影响了。”
科研人员说话,一般都是谨慎的,alpha听着,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如果失败了呢?”
仿佛是为了挽回方才的面子,不等医师回答,监察官已是豪放地笑了起来:“没有的事!逆转不是病毒,那还能是什么?咱们的性命,从此可就全交到您手上啦!”
alpha可有可无地笑了笑:“是么。”
他什么都没说,便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不知为何,他有些累了。
第三十二章
对比以前紧绷的生活,omega现在的日子倒是十分清闲。他一直在山中静养,虽然没有切除腺体,然而长达两个月的病痛,他的身体受了很大损伤,一次性提取了过多的信息素,也让他有些吃不住。幸而这里的环境好,条件也好,omega除了忧虑姐姐之外,再没什么需要再挂心的了。开头几日,他还做过好一阵alpha发现他没死,要继续抓他挖腺体的噩梦,后来住得时间长了,他在这养花逗鸟摘松子,能干的事情又多,渐渐的也就不怕了。
因为他的假死,几位参与过他手术的主治医师都吃了处分,被发配出了科学院的中心,负责人更是叫人拎走接受调查,原本omega还有点担心,不过,女医师照旧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反而掉过头安慰他:“没事啦,都是小事,我们上头有人的。”
“真的没事吗?”
“没事啊!”女医师手里拿着水壶,正在和他一起给一丛白玫瑰浇水,“那些alpha都是一群胸大无脑、感情用事,容易被信息素操纵的蠢货罢了,你理他们呢。”
熟悉了之后,他们也不对omega您来您去地叫了。
omega沉默半天,说:“你这也是一种刻板印象哦……”
“刻板刻板,大家一起刻板!”女医师毫不在乎,“omega柔弱纤细、贤妻良母,以嫁个好男人为终生目标;beta审时度势、谨慎胆小,最没存在感;alpha高大威猛、专横独断,是人群中最闪亮的霸道总裁直A癌……人活在世上,不就是得被人往身上贴标签吗?”
omega哭笑不得:“你倒是看的开。”
“那可不,”女医师仔细检查着花叶上有没有虫眼儿,又调了调日光的亮度,“虽说做人就是要打破常规,但有时候,在这种社会角色高度标签化的时代,我们能利用这种刻板印象,做成很多事……”
她眯着眼睛,揪下一片枯叶,“比如,谁能想到一个柔柔弱弱的omega会杀人?谁能想到几个恪守成规的beta会发动行业变革?又有谁能想到,一个生来就是统治者的alpha,会在不久后的将来摔下云端……”
“好啦好啦,”omega急忙打断了她,“又在说什么没根据的话呢?”
女医师抱怨道:“你看,你总是不让我把话说完,或者说,你的恐惧心理和自卑心理阻止你去幻想那个有90%的可能性发生的结果。”
omega理所应当地说:“我不是怕,也不是自卑,而是……唉,你们真的不懂,他是不可能愧疚,也不可能爱我,更不可能痛苦的!他……你要怎么让他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上生出痛苦愧疚呢?就因为他的发情期不能治愈,而我不在他身边吗?”
女医师稀奇地盯着他:“喔……你还挺有想法的,是个不太一样的omega。所以你觉得,他招招手,就会有大批的o前仆后继,发情期对他不会有影响,是不是?”
“……那不然嘞。”
女医师沉思片刻,突然问:“你老公……嗯,你前夫恨你吗?”
“……不啊,”omega一怔,“应该不,我又没对不起他,他顶多对我无感,或者觉得我不可理喻吧。”
女医师问:“那你的发情期,他对你好吗?”
这个问题猝不及防,omega喉头瑟缩,瞬间不说话了,捏着水壶的手亦不由自主地发紧,发酸。
不管他去到哪里,过了什么样的生活,那段记忆……那段被折辱,被取笑践踏的爱,永远是他见不得光的伤痕。或许用尽一生,得到多多的,多到能够把自己淹没的爱,这伤才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