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盛枳认命了。
带有色眼镜看人最致命。
“盛枳。”
听到爷爷突然叫自己的全名,盛枳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她听到电话那头的盛国毅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我今年年底七十八,没几年活头了。”
盛枳皱起眉,下意识不想谈这个话题,于是忍不住喊了一句。
“爷爷。”
然而盛国毅没理会她,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你是我跟你奶奶看着长大的,连你堂哥他们都没跟我这么亲近过。枳枳,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来受了不少委屈。”
闻言,盛枳抿起唇,轻轻垂下眼。
其实算不得什么大委屈。
只是她以前年纪小,眼里的世界也很简单,所以当爸爸妈妈不爱她时,就觉得天都塌了。
后来长大些,认识不同的人,见过了更多的事情。
便越发觉得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不算什么。
先不说她家境优渥,从小不愁吃穿,在父母那丢缺的那份爱意。
这么多年来,爷爷奶奶、外婆外公都在尽力弥补。
现在想想,她能有这么大的觉悟,还真是多亏了单疏岚。
刚认识单疏岚那会,她家的情况远比现在还要困难几十倍。
一家四口住着几十平米的出租房,拿着一个月几千的工资。
父母同时工作都养不活她们姐弟两。
到了高三下学期,临近高考前的几个月。
单疏岚的外婆去世了,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穷。
老人家确诊癌症,因为担心给家人造成负担,选择自杀了。
从冬江桥上一跃而下,在冷风刺骨的冬日。
也是在这一年,向来娇生惯养的盛枳头一次知道。
原来穷也是一种病。
盛枳跟单疏岚认识这么多年,那是她唯一一次崩溃。
单疏岚抱着头痛苦,大声控诉着,一字一句都刺在她的心上。
具体的话她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
“盛枳,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你没有那么大压力,想学什么学什么,最重要的是,我外婆,这辈子饱经风霜,没过几天好日子,她穷极一生也达不到你那样的生活,连你人生的起点都碰不到,因为你出生就已经在罗马了。”
盛枳那会青春期,本来放大了自己的悲惨,整天觉得人间不值得。
但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在单疏岚面前提过那些伤心的事。
毕竟跟单疏岚比起来,自己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确实算不上伤心。
想到这,盛枳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实单疏岚也没比她外婆活得好到哪去。
如果非要盛枳来形容,单疏岚大概是崖边开出来的一朵花。
靠着自己的蛮劲儿和顽强的毅力,野蛮生长。
绝不妥协。
可偏偏这样的单疏岚,表面上大大咧咧,私底下却是一个感性的人。
她见惯了世间的苦难和不公,依旧坚定地选择读新闻学。
以及毕业后当记者。
这也就是为什么,盛枳不希望单疏岚跟贺易周谈恋爱的原因。
她从不隐藏自己的感情,也太容易把自己的心和盘托出了。
但凡贺易周收敛点,是个好男人,她也不至于这么反对……
电话那边沉默许久,传来盛国毅的叹息声。
盛枳回过神来,听见爷爷说:
“枳枳,我没有别的心愿,就希望你能遇见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之后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行。”
这两年来,盛枳一直都知道爷爷奶奶在她结婚的事情上很担心。
也正是爷爷把这股压力施加在商雅纭和盛滕身上,才会有他们打电话催她回潭州的事情。
包括回潭州威逼利诱自己去相亲。
要是没有爷爷那股压力,估计她单身一辈子,她爸妈也不会管。
毕竟从小到大,他们都没管过什么事……
“我知道了爷爷。”
盛枳垂眸,眉眼都柔和了不少,开口说道:
“程砚南对我挺好的,我这几天会跟他去领证的。”
话音未落,那头盛国毅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几个度。
“领证?!”爷爷嗓音带着责备,“你们送聘、定亲都没搞,就打算直接领证?盛枳,你都多大的人了,没结过婚总见过别人结婚的吧?”
眼看着自己精准踩雷,盛枳撇了撇唇,脸上有些不乐意。
什么送聘定亲啊,不能一切从简嘛。
到底是谁规定结婚要有这么多仪式的呀,她还嫌麻烦呢……
“我不管你们两谁提出来的,说没说好,反正这些仪式不能省。婚礼你们要是想搞简单点,我勉强还可以答应你们,前面这些不行。”
盛国毅顿了顿,冷哼一声,又接着说道:
“你们要是就领个证这么简单,我看干脆再简单点,别结了,省得你奶奶为你操心。”
盛枳抿了下唇,没说话。
也不敢说话回怼,以前仗着自己年纪小就算了。
现在这么大了,要是说话还跟之前那么没分寸,多少有点大孝女了。
似乎是气不过,盛国毅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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