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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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开门?”周颂臣故意抬高声音道。

老式小区的隔音近乎于无,他的声音一出,外头的敲门动静顿时一静。

穆于本想装作不在家,现在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向门口,将门打开。

甫一开门,酒气便从那人身上涌了进来,令穆于不适皱眉。

李蛰醉红了脸,委屈地看向穆于:“哥哥是打算从今以后都不理我了吗?”

穆于没有将门完全敞开,只开着一条缝隙:“你先回去,等醒酒了之后再说。”

李蛰可怜地摇了摇头:“我不回去,回去你肯定也不接我电话。”

穆于冷下声音:“回去。”

李蛰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穆于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

就在这时,穆于身后出现一位曾与他有数面之缘的男人,那个在穆于楼下等了许久的坏脾气“邻居。”

对方双手环于胸口,傲慢地将他由上至下地打量。

随后他冲李蛰露出了一个笑容,犹如瞧着不堪一击的蝼蚁,他抬起手,自穆于背后伸来。

砰——

门被关上了。

温暖的室内光线被冰冷铁门收束、湮灭,只剩黑暗。

李蛰站在原地,缓缓地扭曲了漂亮的五官。

关门动静隔绝于门外,也惊到了穆于。

他盯着眼前距离极近的铁门,断掉的思维一时难以为继。

身侧的手离他有一定距离,未曾贴住他的肩膀。

好像周颂臣只是单纯要为他关上门,只是行为强势,压根没有顾及门外人脸面的意思。

穆于背脊没有挨上另一具身体,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热度与香气,似曾旖旎的薄纱,缓缓将他拢住。

他听到周颂臣轻声低语:“何必跟醉鬼废话?”

这话说得无礼,周颂臣明知李蛰是他“男友”的情况下,故意做此行径,无非是恶意挑衅,不怀好意。

但此举颇有成效,门外的动静停了下来,没一会就传来脚步声离去的声音。

周颂臣收起手,适时后退:“我也是怕他继续闹下去,影响到隔壁邻居。”

穆于回过头,看向周颂臣那坦然自若的脸,这人肆意妄为惯了,几时考虑过别人心情。

他侧身避开了周颂臣的包围圈,并未注意到自己正无意识地屏息,待到离开才敢喘上一口。

殊不知这点呼吸起伏全落在旁人眼里,周颂臣又上前一步,仍是安全距离,却将穆于拢进他的影子里:“跟男朋友吵架了?”

穆于不想应付李蛰的醉酒上门,同样懒得理会周颂臣的明知故问。

“你该回去了。”他下了逐客令,绕开周颂臣回到餐桌边,收起那没吃几口的泡面,走进厨房。

周颂臣不喜欢泡面,装也不愿装出个样子,平白浪费他的口粮。

“你不怕我出去以后跟他打起来?”周颂臣的声音远远地追进厨房。

穆于从冰箱里拿出放在最上方的五花肉,洗手切肉,配上葱姜蒜八角等辅料,打算红烧。

他没回周颂臣的话,倒是周颂臣听到厨房的动静,寻了过来,瞧见他正在切肉,顿时露出沉默的表情。

穆于自在地取了米,洗净放进锅里,准备做份一人食。

他这边没有要招待客人的意思,周颂臣瞧了眼已经进垃圾桶中的泡面,看向锅里正在熬的红烧肉糖色,再感受喉咙那股残余灼痛,一时无言。

食物的香气缓缓飘散,周颂臣始终不愿离开。

他不知穆于那小情人是否还候在外面,他前脚将人驱逐,后脚就被扫地出门,岂不丢人现眼。

穆于由着周颂臣在客厅停留,心中也是担心这人出去后同李蛰发生口角,横生枝节。

待小火慢炖一个钟的红烧肉上桌,穆于堂而皇之地将客人晾在一边,自己大快朵颐。

周颂臣病了许久,其实没有太多胃口,却觉得穆于这点小心思有趣,故意落座在穆于正对面,以谴责目光望他。

穆于撩起眼皮道:“他应该已经走了,你回去吧。”

这张嘴倒不如继续吃饭呢,张口就是他不爱听的,周颂臣托着下巴道:“我好歹是你的律师,还替你赶走醉酒闹事的男友,你就这么对我?”

“哪怕只是邻居,帮了这么多的忙,也该讨来一声好吧。”周颂臣边说,边瞧着穆于的进食动作变慢。

穆于放下筷子,端正姿态看向周颂臣:“你说得很对,真的非常感谢你。如果之后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帮忙,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用客气,尽管开口。”

他公事公办,将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廊下滴滴答答的水珠子,敲得人心烦。

夏季雨夜的潮风灌进屋子,将深绿的窗帘鼓得饱满。

餐桌正对窗户,水洗过的黑夜,银白圆月高悬,被框于窗户一角,乍眼望去像幅朦胧油画,可惜房中无人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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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面对面静坐着,隔着一方餐桌,又似隔着万水千山。

漫长的对视如同一场兵不血刃的对峙。

或许是冰冷的,始终未干的湿衣浇透了周颂臣的气焰。亦或是穆于那纯粹的,再无爱意的双眼令他节节败退。

最终,周颂臣率先挪开视线。

穆于将最后一口饭吃下:“雨停了。”

这次他倒没有张口闭口让周颂臣离开,周颂臣却起了身:“的确,我该走了。”

楼层走道的感应灯年久失修,周颂臣拿出手机照明,刚下一个楼层,站在数层台阶上,就见角落猩红一点。

有人靠在那处抽烟,安静得像道鬼影。

周颂臣从不信这些,只觉得有人装神弄鬼,手机灯打过去,果然是人,还是早该走的人。

李蛰掸着烟灰,仰头:“邻居先生,我们谈谈?”

周颂臣手持长伞伫立身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我不觉得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李蛰抽了口烟,抬手看着腕表:“也是……不过两小时而已。”

那是跟穆于手腕上一模一样的表,都是港城棋院的礼物。

但落进周颂臣眼中,却是情侣手表了。

他说的是周颂臣在穆于家待的时间。

周颂臣眉心抽动一瞬,而后露出冷淡笑意:“去哪谈?”

他主动提出换个地方,把人载离穆于所住的老式楼。

若不然等他们谈完,李蛰当着他面上去寻穆于再过一夜,他怕会无法自控,做出些更疯狂的事。

上了车,李蛰就开始按键发送消息。

车子逐渐行驶到了一条车流稀少的道路上,李蛰没有注意,他只专注地看着手机,好似等待着什么。

没多久他手机响了起来,等接起后,周颂臣就听到他喊了声哥哥。

周颂臣面不改色地踩了脚刹车,尖锐的轮胎摩擦声中,车子在雨后湿滑地面剧烈打滑,整个车厢极为不安地晃动着,李蛰身体不受控地往前冲,连手机也没拿稳,甩了出去。

如果没系安全带,那李蛰此刻肯定已经撞上了挡风玻璃。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李蛰心脏跳得极快,又惊又怒,瞪着周颂臣:“你疯了吗?”

周颂臣扶着方向盘笑得和风细雨:“不好意思。”

歉是道了,但没有什么诚意。

李蛰青着脸,不敢弯腰摸手机,生怕周颂臣又来一脚刹车。

不多时周颂臣的手机响了,是穆于来电。

他戴上蓝牙耳机,在李蛰怨恨的目光中将电话接起:“怎么了,是我有什么东西忘你家了吗?”

那头静了会,穆于道:“你们没事吧,刚才是什么动静?”

周颂臣:“没事,你小师兄手机没拿稳,掉地上了。”

穆于松了口气:“你要把他载去哪?”

周颂臣:“现在才担心啊,晚了。”

他听不得穆于用着急的语气关心他人,说罢挂了电话,粗暴地扔掉蓝牙耳机:“不是说要谈吗,谈谈吧。”

周颂臣随意找了个地方靠边停下,下车后他习惯性地点了根烟,还未送到嘴边,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地咳嗽。

他烦躁地用指腹将香烟掐灭,冷眼看向一同下了车的李蛰。

路灯暗黄黝黑,远处是北市江景,能见邮轮横渡,一片灯火繁华。

周颂臣将车子停靠在生态观景公园附近,雨天过后,人迹罕至,植株茂盛,雨后蝉鸣叫得惨烈。

周颂臣把玩着手里被掐灭的香烟:“像你这种货色,还是离穆于远点。”

再英俊的男人在这种环境中也带着几分邪性与阴森,李蛰本不打算过多刺激对方,但听到周颂臣的话语,火气又涌了上来:“我这种货色?”

周颂臣奚落道:“十五岁跟家里小保姆差点搞出私生子,你爸妈花了一百万才平了这事,十六岁跟男老师玩师生恋,事情败露老师引咎辞职,十七岁和同学母亲被人捉奸在床,导致你同学父母离婚,现在你十八了,换成对同门下手了是吗?”

说着周颂臣嗤了声:“还真是不挑啊,你是有多缺爱啊?这算是恋母还是恋父?”

李蛰过去的桩桩件件被人翻出,就像被扒了血肉,脸面都被人踩在脚底下。

他双拳紧握,用力地咔咔作响:“你调查我?”

周颂臣诧异挑眉,露出夸张讽笑:“还需要调查?这样的丑闻就是不查,也多的是人在传。”

李蛰没被愤怒冲昏头脑,过去的事情他没打算瞒,也瞒不住,整个社交圈传得风风火火。

要不然家里也不会在他十五岁的那一年,千里迢迢去北市给他找个师父,让他来日在北市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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