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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陈浩冬豪气所震慑的穆于,只好表示自己会多上几节课,用课时抵押房租。
随即想起陈路,这小子不声不响,竟是个楼主。
体育频道上主持人笑语嫣然,播报着今年全国围棋定段赛胜出棋手的名单。
江莱口中所说的上电视,不过是一串名字,蓝底白字横在屏幕正下方。
“木木,以后你会不会在电视机上,跟那些顶级棋手下棋,然后被电视台转播!天啦天啦,你现在就得把签名给我!我留着升值!”江莱兴奋道。
穆于听着话筒那边江莱高兴的尖叫声,被对方活跃所感染,他看着电视机上自己的名字,也笑了。
同样是体育频道,不过是网络复播。
电脑的蓝光落在昏暗的客厅,照亮了茶几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籍,烟灰缸堆满烟头。
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触控板上,放大了音量。
主持人笑着播报今年职业初段的选手们:林露,李高云,穆于,陈路……
周颂臣靠在沙发上,他反复将视频进度条拖回原位,一遍遍地听着主持人用端正的播音腔念出那个名字。
周颂臣安静得好似一座石像,面上透不出丝毫思绪,唯独指腹不断拖回进度条,好似某种毫无意义的重复性行为。
他点燃一根香烟,烟雾模糊了侧脸,同时也遮挡住他的神情。
……
从闫路棋社下课,穆于走到员工宿舍需要十分钟路程。
中间有个菜市场,他回家经过此地,总要停下来逛逛。
李蛰今天给他打电话,说想吃他亲手做的饭。
初到港城时,穆于不习惯那边过于清淡的伙食,加上自己做饭更省钱,便在宿舍里弄了个电磁炉,偶尔整点饭吃。
第一次见面,李蛰就同他下了盘棋,对他为何会被曲盛收徒有所质疑,不愿承认自己有个水平如此之差的师弟。
吃了几顿穆于做的饭,李蛰态度软化些许,但待其依然不阴不阳。
态度的转变是在棋院的第二次大比,穆于较上次的排名足足上升了三十位。
李蛰那晚过来蹭饭时,还感慨一句:“笨鸟先飞竟然是真的。”
穆于只把这当作夸赞,好脾气地笑着。
李蛰下棋风格强势,咄咄逼人,在棋院里打遍天下无敌手,下崩了好些人的心态,背地人称大魔头。
但穆于不管跟他下了多少次,回去必定复盘,总结失误,吸取教训,最后又兴冲冲地来找他下棋。
时间久了,李蛰还真没见过这么抗压的人。
就像史莱姆,你以为你将它搓得圆捏得扁,可是只要将它往容器里一放,立即恢复原样,好似无事发生。
他站在穆于住处楼下,无聊地叼着根棒棒糖,等穆于来接他。
远远地看到穆于提着两袋菜回来,不紧不慢地,见到李蛰了,笑着喊:“小师兄。”
李蛰咬碎了嘴里的糖,哪里是史莱姆啊,就是个木头。
他笑着迎上去,主动接过穆于手里的袋子:“哥哥买了什么,有没有我爱吃的菜?”
李蛰没有垂头去瞧菜,他疑惑地望着穆于身后。
容貌如此出众的男人是不会让人轻易忘记的,尤其还是短时间内碰到了两回。
上一回在庆功宴餐厅,这一回……李蛰挑起眉梢,注意到男人的目光直直落在穆于身上。
对方那直白得好像在看自己所有物的目光,让李蛰下意识揽住穆于的肩,靠近对方耳畔道:“哥哥,后面那个人,你认识吗?”
那声哥哥不轻不重,正正好好地传到了周颂臣的耳边。
十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可以长到穆于棋力精进,全胜定段。
又可以短到在回首刹那,他看着周颂臣的脸,没有丝毫陌生感。
时间能够抚平伤心难过,也能够让穆于在恍惚数秒后迅速恢复镇定。
回北市前,穆于想过是否会遇见周颂臣。
未想到见面的时机来得这样快,周颂臣瞧着不是偶然经过,难道是从棋社一路跟他来到这里?
他将手中的塑料袋交给李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了过去,态度随意,语气亲昵:“你先上去等我。”
这一切都落入周颂臣眼里,让他顿住脚步,停在不近不远的距离中,沉默地注视着他。
穆于重新将脸侧向周颂臣的方向,脸上已经挂上得体笑容。
“你怎么来了?”闲话家常般,穆于表现得好似见到旧日老友。
仿如两人最后的一通电话从未有过那些怨怼与难堪,泪水与决绝。
李蛰拿了钥匙却没肯走,他仍立在原地,奇怪地打量周颂臣,再次提出那个穆于先前没有回答的问题:“是你认识的人?”
在停顿的数秒里,穆于也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名词用来定义周颂臣,他对李蛰说:“是之前的邻居。”
用邻居来形容他和周
', ' ')('颂臣的关系,也不算错。
李蛰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提着那两袋菜:“那我先上去等你,你快点上来,我饿死了。”
语气软绵绵的,是他惯用的撒娇腔调。
李蛰上楼后,周颂臣总算对穆于张了口:“邻居?”
穆于听出对方语气里的质问,他平静道:“难道不是?”
周颂臣看起来好像没有被穆于的话语激怒:“这一年你都去哪了?”
穆于目光恬淡:“练棋去了。”
只有四个字,前因后果皆无,他在敷衍周颂臣。
说完穆于抬手看了眼表, 腕上的表是港城棋院每月比赛前二十名的奖品,得到之后他就一直佩戴在手上。
“时间不早了,我朋友还在楼上等我。”穆于客气颔首,打算得体地结束这场对他来说猝不及防的会面。
“急什么?”周颂臣没什么情绪地问:“怕你的小情人等不及?”
穆于本打算平静地对待周颂臣,但眼前这人依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激起他的怒火:“这跟你有关系吗?”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却被周颂臣抓住了手腕:“去哪?”
攥住他手腕的力气很大,他甚至能听出周颂臣声音里的紧绷。
仿佛穆于的离开,对周颂臣来说是件很紧要的事。
这个念头刚闪过,穆于就自嘲地摇头,他挣了两下,没能挣开。
“不要拉拉扯扯。”穆于眸色冷淡:“两个男人纠缠不清,你不觉得难看?”
曾经深深刺穿穆于身体的利刃,如今能成为他轻易挥出的利器,哪怕他知道,周颂臣不会轻易被这种攻击而刺伤。
但是攥住他手腕的掌心却抖了抖,他侧过脸,看清周颂臣当下的神情。
映入眼帘的,是对方僵住的神色,不过数秒,周颂臣就恢复如初,带着无懈可击的镇定:“你还在气我当初说过的话?”
生气?
穆于颇觉好笑,只有在意才会有情绪,那些情绪早已时过境迁,他已经不在意了,自然不会生气。
“我们之间……”穆于顿了顿,有些困惑道:“当初不是已经在电话里讲清楚了吗?”
那通电话里谈的所有内容,仍清晰地刻在穆于脑子里,只可惜那会没有电话录音,没法当作“呈堂证供”,递给周颂臣这个法学生看。
不提电话还好,一提电话,周颂臣似想到不好回忆,面色难看:“你单方面挂了电话,讲清楚什么了?”
既然没有在一起过,那通电话也谈不上分手。
穆于本以为自己后续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周颂臣这样聪明,怎会不懂。
“微信拉黑,电话换号,学校休学,失踪了一整年,你知不知道阿姨甚至报了警?”周颂臣问。
穆于漠然得好似对方口中说的人不是自己:“我知道,警察联系过我。”
在他转院的第二日,在接到了警察的电话后,他联系了穆心兰。
他在电话里对穆心兰说,不要来找他,如果她过来,他还是会离开,而这一次,他会彻底消失。
或许是担心穆于的伤势,又或是被穆于前所未有的抵抗态度所震慑,穆于没在养伤的医院见到穆心兰。
住了几日后,他出院搬到了江莱家中。
之后要休学,他同样通知了穆心兰,如果穆心兰不同意,办不成休学,那就辍学。
如果她同意,休学一年后,他还是会回来将学业完成。
这称得上是威胁,穆心兰在电话那头崩溃了,他听到了母亲带着哭腔的怒骂,不等她发泄完情绪,穆于就已将那通电话挂断。
无论如何,他非走不可。
最后的结果是他成功休学,那之后他重新换了号码,再也没有联系过穆心兰。
穆于试图将手从周颂臣掌心里抽出,这一回禁锢他的力道松开了。
他后退了一步,拉开安全距离,对周颂臣说:“我希望像今天这样突然出现在我家附近的这种事,是最后一次。”
就像他说了多可笑的话,周颂臣反问:“你觉得我在跟踪你?”
穆于想也不想道:“难道不是?”
“不是。”周颂臣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问心无愧的态度,让穆于怀疑起自己是否自作多情。
或许周颂臣真是路过,这场相遇仅仅只是巧合。
不过无论是不是巧合,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周颂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穆于并不关心。
穆于随口答了句:“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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