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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周颂臣都知道,但穆心兰不知道。
穆于放下筷子,垂着眼皮道:“我年后找了份兼职,去棋馆教小朋友。”
穆心兰眉头一皱:“没问你这个,我是说你大四有什么打算,是继续读书考研,还是考公?不过你一个成大毕业的,也考不上什么好学校,还是专心准备考公吧。”
虽然穆心兰问的是有什么打算,但实际上她只给了穆于一个选择。
除此以外,别无他选。
穆于握紧了手里的水杯:“其实我觉得当个围棋老师,继续下棋也不错……”
哐啷——!
是穆心兰摔了手里的筷子:“你学围棋多少年了,要是真有这方面的天赋,早就拿到国家级段位了,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业余,你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吗?”
穆于难堪地低下头,默不作声。
穆心兰最恨他这个窝囊样:“我再问你一遍,考不考公?”
穆于努力抬起脸:“妈妈,我不想……”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就被重重的一耳光扇偏过去。
穆心兰撑着桌子,愤怒地直喘气:“进房间!”说完她转身回到卧室。
其实穆于很害怕,无论是反抗穆心兰的安排,还是当下这种时刻。
他清楚知道他接下来将面临什么,会是什么步骤。
他迈动着僵硬的双腿,回到自己的房间,沉默地等待着。
穆心兰很快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电线,两端截断面露出尖锐的金属丝。
“衣服脱了。”穆心兰没有表情道。
穆于求饶般看着母亲:“妈妈,我错了。”
一如既往,他的求饶没有任何作用,因为穆心兰狠戾的一鞭已经抽了过来。
电线抽在了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上,尖锐的疼让浑身上下汗毛倒立,继而火辣痛感传遍全身。
穆于知道,再继续抵抗下去,只会让穆心兰越发失控。
他伸手解开了厚厚的冬衣,露出里面单薄的短袖。
下一鞭紧接而来,电线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声响,狠狠打在穆于身上。
穆心兰肆无忌惮地宣泄着自己的怒气、不满、怨恨。
是的,怨恨。
尤其是他长得越来越像他的生父,那个毁了穆心兰一辈子的男人。
穆于是穆心兰不得不咽下的恶果。
鞭打不知过了多久,穆于小时候会哭,长大以后,反而不轻易落泪。
他只是尽力地蜷缩着自己,保护着所有脆弱的部位。
好疼,无论多少次,依然好疼。
直至穆心兰打累了,上了年纪后,她的体力也变差了许多。
她冷眼看着穆于衣服上斑驳的血迹,还未说话,就听到门铃声响。
穆心兰深吸一口气,将电线转了几圈,攥在手里,转身出去开门。
隔着走廊和客厅,穆于隐约能听见熟悉的声音,是周颂臣。
周颂臣在跟穆心兰对话,穆于只能勉强听清了几个字眼,周颂臣是过来送年夜菜的。
不一会脚步声往房间来了,穆于听到穆心兰在说:“小臣,阿于他现在不方便。”
周颂臣:“那我明天再来。”
穆心兰谢过他,很快关了门。
随着关门声,穆于在地上颤抖了下,闭上眼静静等待母亲接下来的“惩罚”。
然而穆心兰并未回到房里,好像是公司有什么急事要她去一趟,她接到一个电话后便匆匆离家,急得甚至都没来得及跟穆于说一声。
穆于再次听到外头的关门声,过了会儿才从地上踉跄着起身。
背上的伤让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行走在刀尖上,泛起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他试图要弯腰去够床底的医药箱,外头门铃这时再次响了起来。
又是谁?
穆于忍痛挪到门口,一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十分钟前才来过的周颂臣。
一见是他,穆于没有说任何话,转身便缓缓往自己卧室走。
而周颂臣也由此将他背后的惨状一览无余。
他反手关上门,跟着穆于一道进了卧室,声线冷淡,好似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奇才会这样发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房间里开了一盏书桌灯,借着昏黄的光线,周颂臣看到穆于背上晕开的血痕。
穆于虚弱地笑了笑:“没什么,她想让我考公,我不愿意。”
周颂臣闻言嗤笑了声,走到床边,熟练地从床底下拉出他留在这儿的医药箱。
按着医药箱,他抬头看着坐在床上的穆于:“你自己脱?”
穆于费力地抬起手,胳膊牵扯到背上的伤处,让他抽了口冷气。
他磨磨蹭蹭地,衣服怎么也脱不下来,周颂臣等得不耐:“行了,别动。”
他站起身,干脆利落地给穆于脱下衣服,动作快狠准,只让穆于疼了一
', ' ')('瞬。
背上痕迹暴露在周颂臣眼底,纵使这些年见惯了,也让他眉心抽动了一瞬。
穆于忍着疼痛,身体不自觉前倾,缓缓闭上眼。
他听见医药箱开合声音,闻到碘伏棉签被掰开传来的味道,感受药水落在伤处的刺痛。
穆于咬牙忍住了所有丢人的动静,只是抬手攥住了周颂臣的衣角,汗湿掌心。
周颂臣身上的味道,像是某种能够麻痹感知的香气,渐渐的,穆于甚至感觉到没那么痛了。
而周颂臣已经熟练地处理好他的伤口,从医药箱里找出止疼药,喂了他一颗。
他让穆于趴在了床上,自己则是坐在床边,说着风凉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什么脾气,你老惹她干什么?明知道会被打还要把脸凑上去,这不是……犯贱吗?”
穆于听到最后三个字,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我只是觉得,我大了,可以跟她讲道理了。”
周颂臣更不屑了:“用讲道理就想把人讲服。有这种想法,说明你还没有长大。”
穆于不认同他,但又说不过他,便只好岔开话题。
“你今晚吃了什么?”他侧着脸问。
周颂臣言简意赅:“鱼,给你家也送了一盘。”
穆于笑了:“阿姨厨艺一直都很好,可惜只能明天再吃了。”
周颂臣的影子被光送到了他枕边,他将指尖落在那点影子上,轻轻抚摸。
“你什么时候回去啊?”穆于轻声问。
周颂臣仍背对着他:“你管我。”
止痛药的效果逐渐生效时,穆于听到了窗外的钟声,零点已到,新的一年来临了。
“新年快乐。”他轻声对周颂臣道。
“被打成这样还快乐,你傻啊。”
热闹的喧哗中,周颂臣的声音如此清晰。
这是穆于第一次觉得,过得很好很好的年。
穆于缓缓闭上眼。
“嗯,我就是傻。”
这一夜穆于睡得不好,身上的疼痛让他浑浑噩噩,不断在碎片般的噩梦中徘徊。
梦里恍惚回到十岁那年,他们刚搬到新家没有多久。
记不清是因为什么事情惹恼了穆心兰,大概是由于他那无可救药的成绩。
十岁的穆于苍白瘦弱,跪在地上小声哭泣着,浑身上下都是肿胀的条状瘀青。
穆心兰拎着手里断成两截的竹篾,冰冷地命令着他:“滚进去!”
穆于哭得脸都红了,害怕地摇了摇头,穆心兰大发雷霆,抓着他的领口,几乎是将他一路在地上拖拽着,扯到了房间的衣柜前:“进去!”
穆于不敢反抗,他抽泣着撑起身体,艰难地爬进了衣柜,双手抱膝,将脸埋在双臂间。
棕色的双门衣柜不算大,哪怕穆于已经足够瘦小,在里面也只能蜷缩起身体。
很快衣柜门被关上,穆心兰将衣柜门用绳索捆紧。
最后一丝光线被柜门吞没,他听见了穆心兰用力摔上门的动静,以及在一片静谧中,他越来越大的心跳声。
黑暗逐渐将空气吞噬殆尽,四周坚硬的柜面像是蚕食他的怪口,将他嚼得支离破碎。
就好像这世界上,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
在疼痛引起眩晕与耳鸣中,他再也忍不住害怕,放声哭泣,不断敲打着柜壁。
谁能够救救他,不管谁都好,救救他!
不知哭了多久,一声沉闷的敲击声,响在身侧。
穆于被吓了一跳,哭泣哽在喉咙,噎得开始打嗝。
“别哭了!”一道熟悉又不耐的声音从柜门那头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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