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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朦胧的视野中,依稀能看见飞蛾不停撞着路灯。
穆于笑了笑:“好蠢。”
那么多人飞蛾扑火,他作为周颂臣的竹马,近水楼台,却也没什么特别的,相反……比别的蛾子还要更蠢一点。
竟然会心存期待,觉得对方这么晚叫他出去,是因为想见他。
不知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熬到宿管阿姨起来开门,穆于回寝室匆匆换了件衣服,赶到食堂给室友带答应好的早餐。
李然为人脾气暴躁,如果穆于答应他的事没做到,那下次再拜托他什么事,对方就未必会同意了。
买好早餐,穆于抓紧时间补觉,没睡多久就被李然吵醒了。
“怎么给我买的包子,这都冷了!”李然大声道。
另一位室友陈炜南说:“小穆能给你带早餐就不错了,你还嫌东嫌西。”
穆于看着床帘,无声地叹了口气。
“抱歉,我下次注意。”
之前他一直都有帮他们带早饭,但自从上次问这两人要前几回的早餐钱后,宿舍气氛就变得有些怪。
当时李然面色难看地冲他喊:“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们故意占你便宜?”
陈炜南等李然骂得差不多时,才轻飘飘地来了一句:“穆于家里条件好,不可能跟我们计较这点钱。”
穆于试图解释:“没有,我……”
陈炜南问穆于:“你手上戴的表都得小一万吧?”
表是周颂臣随手送他的,穆于根本不知道价格。
最后钱没要回来,穆于反而被孤立了,李然和陈炜南开始抱团上下课,不再叫上他。
穆于不愿跟身边的人闹僵,也曾试图合群,后来发现,这真的很难。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醒来穆于就发现自己状态不对,眼眶发热,耳膜轰鸣,他摸了摸脸,触手微烫。
但下午的课绝对不能错过,那是一节跨校选修公开课。
成大和西大都在一条学院路上,近年来学院路多家学校合作设立了跨校选修课,鼓励区内学生互相学习。
周颂臣就读于西大法学院,为了尽快修满学分报了跨校选修课。
穆于在得知此事后,虽然自己是成大文学系的,二人专业不同,学习内容不一致,仍是硬着头皮和周颂臣报名了同一门课。
对于穆于非要跟他一起上课这件事,周颂臣不是很乐意,他向来不喜欢穆于粘着他。
穆于只能跟周颂臣再三保证,自己会提前过去帮他把座位占好,课堂笔记一节不落。周颂臣这才松口,允了他的擅作主张。
后来这节选修课,成了他每周仅能够见到周颂臣的机会。
穆于深知周颂臣的脾性,这人在他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恶劣一面。
他们之间的关系,手握决定权的人,一直都是周颂臣。
而放不下的人,从来都是穆于。
虽然身体不适,但穆于还是提前抵达了课室,占好座位后,就趴在桌上休息。
来之前他刚吃过药,药物的作用让他困得要命。
想着就睡一会,哪知一睡不起,直至被下课的铃声吓醒,穆于才惊恐睁开眼,猛地坐起身。
而讲台上的教授已经在收拾教材,准备离开了。
他下意识扭头望向旁边提前占好的位置,周颂臣来了,在一旁低头看手机。
今天周颂臣穿得休闲,帽檐压得极低,仅仅只露出唇鼻。
听到穆于的动静,他偏过脸,目光自帽檐下递出,落在穆于睡出红印的脸上:“保证做好每堂课的笔记?”
穆于懊恼道:“我待会问别的同学要一份笔记。”
周颂臣收回目光:“不用。”
穆于耷拉着眉眼,解释道:“这次是意外,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吃了药所以睡着了。”
周颂臣将手机揣进口袋,总算正眼看向穆于:“不舒服?”
穆于点了点头,周颂臣抬手碰了下他的脸,指腹轻轻掠过,不像触碰,更似撩了把自己宠物的皮毛,透着股漫不经心。
“好烫。”他收回手。
穆于还沉浸在方才的短暂触碰中,周颂臣便俯身而来,在他耳边留下与上一句话毫无关系的五个字:“今晚来我家。”
等周颂臣离开后,穆于觉得自己更晕了,浑身的热度起码又升高了两度,他重新趴回课桌上,将脸埋进臂弯里。身体很难受,心却又开始蠢蠢欲动,抱以不切实际的期待。
周颂臣说的家,是他父母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专供他上学居住。
穆于去这套公寓的次数不多,可去的每一次,都让他在名为“周颂臣”的深渊中陷得更深。
晚上九点,穆于准时出现在周颂臣家楼下。
其实他很讨厌坐电梯,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愿意爬楼梯。
但是周颂臣所住的楼层实在太高,在二十五楼。
来之前他刚洗了
', ' ')('澡,实在不想出汗。
即使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穆于从电梯出来时,还是不受克制地白了脸。
他站在楼道里缓了缓,才找到找到周颂臣家门口,按下门铃。
穆于是有周颂臣家密码的,虽然他从来也不用。
他曾经特地买了双自己号码的拖鞋放在周颂臣家,后来他给对方庆生,看到韩衍穿了他的拖鞋后,就再也没在周颂臣家留下自己的任何东西。
因为这是周颂臣的家,穆于想给这个家里的东西打上所有权,就很荒唐可笑。
所有权这件事,本身就是个悖论。
等了一会,仍不见动静,按到第三遍时,门内才传来脚步声。
门被用力拉开,周颂臣不高兴道:“你直接进来不行吗?”
不等穆于说话,他直接转身进屋。
穆于自觉地带上门,他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游戏音效,原来对方正在游戏,难怪这么久没来开门,想来是打到要紧时刻,被逼着起来给他开门。
他换上了自己放在这里的拖鞋,脱掉外套。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穆于穿得太厚,里面是件毛衣,没办法脱,只能挽起袖子。
周颂臣不喜欢家里太亮,打游戏的时候不开灯,屋内家具与装潢又都选了冷色调,以至于穆于每次到这里,都觉得这像一个巨大的动物巢穴,幽深黑暗。
更不明白为什么喜欢在黑暗中打游戏的周颂臣没有近视,而他老老实实护眼,度数却年年攀升。
沙发对面是个巨大的投影仪,地上铺着厚实棕色地毯,同色系的抱枕散落一地。
周颂臣坐在地毯上,修长的手指握着红色的游戏手柄,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跟队友对话。
穆于乖乖地坐上沙发上,搂着抱枕,看周颂臣打游戏。
屋里热,周颂臣只穿了件短袖,手臂上的肌腱随着操作手柄的动作,清晰可见。
周颂臣身材极好,肩宽腰窄,腿尤其长。
青春期以后,周颂臣的个子飞速长了起来,现在已经比穆于高了十余厘米。
他的运动天赋跟学习天赋一样傲人,穆于勤奋苦学的时候,周颂臣就已经凭借着自己聪明的脑袋,轻易完成学习,课余时间都忙着打球、以及各种他有兴趣的运动,精力旺盛得叫穆于佩服。
而对于高中的穆于来说,光是考上跟周颂臣一个地方的大学这件事,就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下巴逐渐陷进了怀里的抱枕上,他眼神也缓慢失焦。
屋里太暖,不知不觉间,穆于睡着了。
这次没有做梦,他是被一种奇怪的声响吵醒,湿润而粘稠,一种比体温更高的热度,在他掌心中化开。
穆于喉咙里发出咕哝声,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取掉了,高度近视让他只能看到朦胧的光影,而压在他身上的温度与重量,又是那样真实,几乎要将他全然覆盖。
穆于眨了眨眼,还未清楚自己当下的情况,直到感觉到掌心被用力地顶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什么,双眼微微睁圆了,看着压在他身上的周颂臣。
“果然很烫。”
他听见了周颂臣满是餍足的评价。
周颂臣陷于欲望的声音和平时很不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好听,他让穆于合紧双手,穆于就听话地并起掌心。
高中三年书写试卷,没让穆于的指腹留下任何茧子。
他掌心柔软细腻,十指纤细白皙。
周颂臣说过,他全身上下,唯有这双手最像女人。
他在学习上没有天赋,这事亦然。
不管做过多少次,总也不够擅长。
何况这种不管是在在世俗上,还是在他心中,都是一种相当过火的行为,但在周颂臣眼里,这就好像只是单纯的互相帮助的“游戏”。
周颂臣有需要,又不想找女人的时候,就会要他帮忙。
次数多了以后,穆于就不再为这件事赋予任何特殊定义了。
只是帮忙,只有发泄。
他看不清周颂臣的脸,却不知周颂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他因为自己而升起薄红的颧骨,颤抖的眼睫,以及双眼中流露出来,那藏不住的露骨爱意。
周颂臣抬起手,五指按住了穆于的脸颊。
修长的手指能够轻易包住穆于整张脸,同时用力将他的脸转了过去。
一句冷而沉的话语,无情地落在穆于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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