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绮几乎是耐着性子听姜禹如数家珍一般,描述顾荃的背景。
她期间好几次忍不住皱眉,还会走神,她不禁怀疑在他们结婚之前,姜禹是否能背得下来她的家世?
姜禹没有说任何类似“我很重视”的话,却通过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每一个细节展露,令萧绮看到他对和顾家联姻有多看重。
她甚至感觉已经超过他和她的第一段。
这是很难不去比较的。
就在姜禹说到“她这个人比较内向,家里管得也严”时,萧绮立刻就想到,他是不是在映射她。
她对恋爱关系是比较开放,没有哀哀戚戚,也不会一棵树上吊死。
所以顾荃是乖乖女喽?
萧绮又喝了两口酒,杯子见底了,她要倒酒,姜禹按住她的手,说:“再喝就醉了,明天不怕头疼?你还有功课没有做。”
说起功课,萧绮就想逃避。
他们已经坐在这里聊了顾荃半个多小时了,她还没有翻脸走人,还不是因为看在姜禹的面子,以及不想回去“搬砖”吗?
他的掌心很热,动作却不强势,仿佛只是规劝,还透着温顺。
萧绮盯了那只手一眼,就将它推开,往杯子里倒酒,说:“我渴。”
与此同时,她也在想,姜禹如今能这样适应良好,没事儿人似的跟她大聊特聊下一任,到底是因为他在欲擒故纵,想看她喝掉几缸醋,以满足他的大男人心理呢,还是他已经度过了尴尬期,终于决定步入下一段人生路,这才开诚布公的和她这个唯一的朋友分享呢?
无论是哪种,她都处于很被动的状态。
她为了顾及姜禹的颜面,尽量不提陈炘的优点,就怕姜禹觉得她是在讽刺他,结果他倒好,聊起顾荃没完没了。
其实站在女人的角度,她真心不觉得顾荃像他描述的那样乖巧、可人,他的用词实在过分美化了,可她又不好直接表态,以免被他误会。
她暗自决定着,如果姜禹以后还是这样,那她也要聊一聊陈炘的优势。
只是这个想法刚落地,姜禹便提醒道:“你今晚一直在走神。”
萧绮“哦”了声,眼睛已经有点睁不开了,索性半眯着:“我听着呢,你继续。”
姜禹笑了下:“还是不说了,等你见到她就会明白。”
明白,明白什么?
明白他所言非虚,比起本人的美好,他的描述都算含蓄了是么?
萧绮忍不住嗤笑。
她又端起酒杯喝了口,放下后看向不远处的另一桌,定了片刻又转回来,仿佛下了决心什么似的,说:“你说顾家对她的安排是结婚后相夫教子,不会出来工作。你还说,她可以配合丈夫到处出差,以丈夫为主,对吗?”
姜禹点头,唇角含笑。
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眼睛看上去湿漉漉的,透着温情,女人看了很容易腿软。
这是发骚给谁看呢——只是提到顾荃,他就这种表情,见面了还不当场扑过去?
萧绮忍着恶心分析:“这就说明她在经商方面没有天赋啊,人不够精明,能力也一般。其实这跟是不是念商科没多大关系,圈内也不都是念这个,成绩好固然更好,学校也可以随便上一上,能力够又不在成绩,有的是大学期间就学着管理公司的——比如程家大哥。可是你看看程家大嫂,她是不碰生意,但算盘打得也很精,投资玩得风生水起还很低调,平日里迎来送往那些也非常有手腕。没有人会因为她只是贤内助就看轻她,在她这个位子可不容易,还是要有一些真本事的。”
萧绮就差明着说了,如果姜禹只是看上顾荃的乖巧听话,那他以后就会有操不完的心,不可能完全将后院扔给顾荃,自己要两头看着。
难道他以为找个听话的女人放在屋里就安枕无忧了吗,在他们这样的阶层,后院也需要精明能干的人坐镇,否则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比如误交损友,被人骗去吸食或者喝下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用药物、毒品操纵精神意志,再比如绑架,暗算,陷害,花样可多了去了。
姜禹如今事业再上一层楼,以后只会更好。但他爬得越高越得防着跌下来,盯着他的人只会比以前更多,眼红的大有人在。
他是很精明,让人无机可乘,可屋里的女人呢,真要是个小白兔,随时都会被人宰了吃。
姜禹笑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想应该不至于。她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什么圈子都见识过。而且顾家家教很严,该提醒的都一早就提醒过了,她心里很清楚,做事也有分寸,不该碰的一律不碰。”
萧绮接道:“这么多年都放在国外放养,可见并不重视。圈内哪个家族不是将重点培养的小孩放在身边手把手教的,放出去心都野了,也更容易学坏。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我,也没有几天享乐的机会。可见她并不太受顾家的重视。你也不要只听顾奕的说辞,你也多找人打听一下。”
姜禹说:“这一层已经查过了,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是顾奕那样的性格、能力,这件事也就不用考虑了。家族联姻可以走强强路线,但如果婚姻里两个人性格都比较刚强,那就容易生出问题。再说,顾家需要的是用顾荃来绑住我这个姜家继承人,而我要的,也不过是名正言顺的项目主导权。”
这倒是,一刚一柔才好经营,如果顾荃不省心,甚至是个事儿精,姜禹必然能躲就躲,还需要她帮着参谋么?
萧绮垂下眼,不由得想到自己,她的性格就不算柔,还有点“阴晴不定”的,遇到分歧时她会很刚,但该柔软的时候也知道要放下身段,迂回前进,并不会为了面子问题就闹别扭。
所以那个顾荃是和她相反的女人是么,姜禹是因为在她这里吃了大亏,所以吸取教训,第二段婚姻打算走霸道总裁和小娇妻路线了?
呵呵,男人就是男人,说到底还是喜欢靠男权压制,自己处于绝对主导地位,是毫无疑问的一家之主,女人就是依附品、菟丝花。
这么想是有点极端,但这会儿酒精上头,又被前夫的“意有所指”刺激到,她的心绪难免不平。
半晌过去,萧绮说了句:“听你的意思都已经决定了,还需要我给什么意见呢。”
难道她说不好,不合适,他就另择他选?
姜禹说:“我的看法比较主观,也有滤镜在,还是希望从你的角度客观审视一下,看她是否有我估计错的一面。”
主观?滤镜?
萧绮抬眼,声音很轻:“你很喜欢她。”
姜禹几不可闻的“嗯”了声。
但就是这一声,也够她难受的。
萧绮也觉得自己很复杂,她有些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