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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深夜,树上的蝉也是鸣个不停,伴随草丛中此起彼伏的蛙声,扰得让人心烦。
离开了小区,林宇站在路边左右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脑袋里仅仅能想到的路,通往的终点都是尹平安的家。
一条是上下班固定回家的,一条是和平安一起散步往返超市的。
总之,现在离开了尹平安的小家,他就好像没有了去处。像是被遗弃的小狗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道上。
明明该找个落脚的旅店休息后再重新打算未来,可林宇先走向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内。扫荡了冷藏柜中的啤酒,又拿了两个饭团和一根火腿肠。
抱到收银台前等待结账时,觉得只喝啤酒不够解闷,一狠心又去拿了瓶装白酒。颇有一副要深夜买醉借酒消愁的架势,惹得对面扫码的收银员期间时不时抬头看他。
不用想,此时的自己状态一定看上去特别狼狈。刚才几乎是哭着从小区走出来的,在进入便利店前草草擦了下脸。
“看什么看!”
不想让人知道他是失恋,在逮到对方偷瞄的视线后,他把没地方发泄的烦闷全撒在了陌生人身上,不顾教养地朝收银员吼了一句。
收银员立刻就不再看他,害怕地低下头。
他的烦闷并没有因无端地发火而平息,反而心里更堵得慌。明明对方也没有什么错,仅是看几眼就被他凶了一顿。
草草付了钱,林宇就抓起购物袋快步离开。
不想被人看,同时谁也不想看,他躲避通明的路灯辗转走到一处不知名的昏暗巷子里。
不顾路沿是否干净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在袋中翻出白酒之后仰头一股脑地往嘴里灌。火辣的白酒顺着喉咙一路烧到空腹的胃中。他晚上并没有吃饭,本想着和尹平安一起吃蛋糕才留得肚子,现在里面全被酒精占满。
脑海里又浮现出尹平安赶他走时的画面。
为什么都不看他呢。哪怕看他一眼,像往常一样可怜他一下也好。
交不交往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他可以不在乎用什么身份留在尹平安身边,就算是一直吊着他也无所谓,可唯独接受不了尹平安赶他走。
回想了最近自己的所作所为,想不通到底是哪里惹恼了尹平安非要让他离开。甚至这次连架都没有吵,就直白地把关系摊到明面上来说。
最难过的恐怕是Beta的生日心愿是要他离开。
不禁悲观地联想尹平安是不是怕平常赶不走他才忍到这天说的。一开始还以为尹平安会心疼反悔,他还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门缝再也看不到屋里的光才意识到Beta这回是认真的。
从前的交往都是他甩别人,只有在尹平安的身上连续被甩了两次。到底算是被甩吗,连交往的关系都没有确立,他俩的关系总是莫名其妙地开始又不明不白地结束。
这次可比上回更加难受。
上次所体会更多是辜负对方的后悔,毕竟那时他付出的心不够多,可这回是实打实地失恋。在这段相处的日子里,他迷恋尹平安身上的温柔,享受每天一起普通的日常,也期望生活能如此往后一直继续。
可显然这都是他一个人的幻想,尹平安根本不想跟他过。
很想哭。不知道该怎么办。
整个人被委屈所吞没,他混乱的大脑想不到任何还能从头来过的办法,只能消极地往嘴里灌酒,企图用酒精麻痹精神上的痛苦。
眼泪像是决堤一般不断从泪腺涌出,就算是在无人的巷中也不敢放声大哭,林宇单臂抱着膝盖竭力忍住哭声,企图把哽咽都藏在臂膀中。
好像是听到了些什么声响,林宇以为是有人路过便抬头看过去,等看清是一只狗经过。
倒霉起来就连狗都要看他笑话。
“走走走。”林宇挥着酒瓶想把这只狗赶走。
然而这狗不怕人,不光不走还在他面前坐下,歪着脑袋盯他看。与其说是看他,不如说注意力是在他脚边的塑料袋上。
应该是闻到了饭团的味道才不肯走的。
注意到狗脖子上还挂着项圈,可它却一副饿了许久的模样,林宇不禁撇嘴。
“你也没人要了吗?”
全然是把自己的处境和这条狗相提并论了。他在问狗,可狗哪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是把身子往前探示意林宇喂它点吃的。
见它讨要摇尾的样子,和他朝尹平安百般讨好并无区别,也就可怜决定喂它口饭吃。
掰了段火腿肠扔过去,只见那只狗边摇尾巴边吃得正欢。仅仅是一点施舍就能如此开心,林宇越看越觉得自己和这狗有够像的。
此时此刻一人一狗,颇有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林宇难过的心情多少宽慰了一些。
只是这般安慰都是他想的。
没过多久,路边有个女声焦急地在喊:“豆豆?豆豆?”
而他面前这只狗在听到呼唤后立刻就竖起了耳朵,甚至顾不上把剩下咬
', ' ')('碎的肉沫吃完,就狂摇尾巴朝路口的方向跑。
“你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一晚上让人找得急死。下次别再乱跑,听到了没?”
在安静的小巷里,不大的对话听得尤为清楚,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传到林宇的耳朵里。
本以为这狗和他一样被人丢弃,结果到头来并不是这样,被人不要的就只有他而已。才稍微缓解的心情又一次在无意间被打击到,就连偶遇饿肚子的小狗处境都比他好,还被人惦记被人爱着。
而他的‘主人’在丢弃他前都不肯看他一眼。
越想越不舒服,不想再继续待在这个伤心地,林宇起身去找睡觉的地方。
手里的钱基本上都花在了给尹平安买礼物上,加上在便利店疯狂购置了一袋啤酒,现在算了一下几乎所剩无几,住宿所能选择的就只有几十块钱一晚上的廉价宾馆。
随便找了一家,开了间房。问住几天的时候,林宇回答不知道,先定三晚吧。
像这种廉价的宾馆布局都差不多,不讲究多少舒适,只要能睡就行。整栋楼的年份都有些久,木制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有种稍微用力就会踩破的错觉。
二楼一共就只有五个房间,过道十分狭窄,也就只能两个人勉强并排行走的宽度。林宇的房间在倒数第二间,一开灯发现这间屋连窗户都没有,头顶的灯泡哧哧地响,大概是接触不好,灯光忽明忽暗,着实让人感到压抑。
整间房唯一还说得过去的,可能就是有个单独的卫生间。
锁上门,坐在床上,在规划好未来前大概都要在这个房间里度过。
以前听到有人失恋要死要活时他都觉得荒谬,不爱了就找下一个,多么简单的一件事。现在觉得那都是爱得不够深刻才有的想法,等到轮到他头上,似乎也没办法立刻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很想什么都不思考,倒头就此昏睡。可脑袋一沾上枕头,枕套上未清洗干净的脑油味就涌入鼻中。不止如此,因为没有窗户通风不便,屋顶墙壁上遍布霉点,房间里充满了一股难闻的气味,都不知是霉味还是厕所便池犯上来的味道。
呼吸空气的同时所有的气味都被一同吸入,止不住地让人想要呕吐。胃部开始痉挛,目前胃里面只有酒精,被刺激后反复翻腾让人难受。
感觉一股酸水止不住往喉咙上翻,林宇冲进厕所抱着小便池开始狂吐不止。喝进去的酒,一连齐全部被吐了出来。胃被彻底掏空,然而直到什么都吐不出他也没有停止继续干呕的动作。
长那么大还没有如此狼狈过。
靠在便池旁,心中只有委屈、难过,其中不甘占了绝大部分。
真的不喜欢自己吗?
脑海里闪过尹平安的生气、捶打、拒绝、还有微笑时弯成月牙形的眼睛。怎么都无法相信其中没有爱。
可Beta又确确实实要他走。
人其实都是斤斤计较的,说心中满不在乎,说自己足够大度,其实都是假的。在考虑感情的时候都会希望付出的会有回报,哪怕一点点,只要不亏就行。
尹平安今晚有一句里说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可他想要的不只是上床啊。那只不过是生理层面上的附加,不是他费心讨好的最终目的。
想要的是尹平安本身,这个Beta的全部。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光是想到之后都没有机会,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这回也不再憋着,呜呜的哽咽声回响在狭小的洗手间内。
也不知道后面是怎么爬到床上入睡的,总之印象里为了麻痹自己又喝一罐啤酒。
次日,宿醉醒来时头昏脑胀,打开手机已经是十点了。翻了下信息,一条尹平安发来的都没有,通话和短信都是谈明发来的,问他怎么还没来上班。
不想上班,已经没有去的意义了。这份工作起初就是为了讨好尹平安而接下的,努力挣钱也都是为了想给Beta送一份像样的礼物,从来都不是为了他自己。
尹平安,全是尹平安,一睁眼就会想到这个Beta,又会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伤疤在第二天一早又被再次揭开,反复蹂躏他的心。
没有回复谈明,也做好了被辞退的打算,林宇在不见光的出租屋内躺了两天。什么也没干,除了喝酒。饿了就把之前买的饭团吃下,恶心就趴在洗手池前把吃进去的都吐个光,之后再接着继续喝,等到疲惫自然就睡了。
像这样浑浑噩噩过到第三天的时候,谈明的电话像是故障了一样,一个劲地往他这边打。很烦,想要接通后把这家伙骂一顿才接听的电话。结果刚接,还未等他开口,那头就慌慌张张地说尹平安被人打了,问他人在哪里赶紧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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