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一愣,一件事情怎么被他生生的扯到五年前去了,这也勾起了蒋介石的好奇心,“反正还有段路途,你仔细说來听听。”
“是,委员长,当时,卑职从南京撤退时,曾经偶遇军统元老聂尚允……”,林笑棠打开了话匣子,将事情的來龙去脉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当然,其中不该说的内容,林笑棠一点也沒有透露。
“形势紧急,通讯也不畅通,卑职沒有办法,只得自作主张,逼迫九战区和常德余师长同意卑职即刻返回重庆,这一切都是卑职的责任,请委员长不要怪罪薛长官和余师长。”林笑棠最后说道。
蒋介石摇摇头,“你放心,我还沒到了忠奸不分的地步,总不会冷了忠臣烈士的心。”蒋介石对前边的邓文怡说道:“雪冰,把我的意思传达给戴雨农,对于牺牲的南京站站长尚怀士要优加抚恤,追认少将军衔,入重庆忠烈祠,还有大本营和何应钦那里,萧山令已经闲置的够久了,这么一员猛将总不能放在后方发霉啊,看看六战区和九战区有什么位置适合,或者调去云南,反正那边也有仗要打,总之是要安排到前线去,明白吗。”
邓文怡答应着,一一记录在案。
“还有一件事情。”林笑棠试探着再次开口。
蒋介石听完了林笑棠讲述的整个事件过程,加上林笑棠解救时表现出的悍勇,对林笑棠的看法当即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此时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來,“说,继续说。”
“聂尚允和裴中岩的事情,之前我便和戴局长有过交流,但我和戴局长都有一个很大的顾忌,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迟迟沒有对裴中岩等人下手。”
林笑棠偷眼看看蒋介石的脸色,“叛军集团历來是以聂尚允为屏障在外活动,而裴中岩则隐身幕后操控,因此隐藏的极深,我和戴局长也只是怀疑裴中岩有嫌疑,但始终沒有确实的证据,而且裴中岩在国府隐藏多年,其人脉甚广,错综复杂,我们深恐投鼠忌器,造成国府乃至整个国统区的混乱,所以才……”。
蒋介石伸手打断林笑棠的话,“你说的我都明白,戴雨农在这件事情上令我很失望,也促使我下决心对目前的情报工作进行整顿,这个念头由來已久,我也了解戴雨农的能力和忠心,反倒是你。”
蒋介石忽然一笑,“你和戴雨农明争暗斗,事到如今,怎么又为他说起好话來了。”
林笑棠正色道:“委员长明鉴,我和戴局长只是政见不同,但不妨碍我们精诚合作,共御外侮,孰轻孰重,我和戴局长都分的很清楚,这一点,请委员长放心。”
蒋介石笑着点点头,“很好,知进退、晓轻重,你林笑棠倒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你呢,也别闲着了,我打算再给你加些担子。”
看着林笑棠疑惑的表情,蒋介石颇有些自得,“放心,不会强人所难,还是你的老本行,你先在重庆休整两天,之后我会有安排,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
车子在曾家岩官邸的门前停下,蒋介石吩咐沈开樾安排车将林笑棠送回去,又亲自叮嘱要给林笑棠及其部下安排新的住处,以备随时召见,沈开樾不敢怠慢,加上因为林笑棠的及时救援,沈开樾等侍卫队才得以避免全军覆沒的悲剧,所以侍卫队上上下下都对林笑棠等人心存感激,因此,办起事來格外的卖力。
等到将林笑棠送走,蒋介石便回到了官邸,安排宋美龄休息之后,蒋介石却径直來到办公室,看到面前黑压压的一群人,蒋介石顿时一愣,“健生,你们怎么都跟到这里來了。”
白崇禧心中暗骂,看看戴笠,此时他却憋气不说话了,白崇禧无奈,只得向前一步,“委员长,我们來自领处分,这次叛乱,麾下部队竟然有人参与,我们实在是……。”
蒋介石轻松的挥挥手,“健生,说的什么话,这次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就连重庆的卫戍部队都参与到了其中,可见敌人渗透的有多厉害,这就说明我们政府的工作出现了问題,才给了敌人这么多可趁之机,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处分什么的更是说不着,对于此次事件,政府稍后会有一个解释出來,你们只要记住一件事情,那就是和政府保持一致,回去之后,立刻配合中统部门对所辖部队进行清查,一定要将日本人埋设的内线全部挖出來,明白吗。”
白崇禧、唐生智等人原本准备好了挨一顿臭骂,再忍气吞声的接受蒋介石撤销几个部队番号的处罚,但却无论如何沒想到蒋介石竟然就这么放过了自己,顿时有些惊讶,互相看看,这才向蒋介石表示感谢,忙不迭的告退离开。
地方大员一走,蒋介石又支走了宋子文和孔祥熙等人,将陈果夫、和陈立夫兄弟叫过來,指着何应钦、陈诚、贺国光等人说道:“接下來,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贺国光抢先回答道:“委座,我们会积极配合中统部门对下辖部队进行清查,一定揪出全部叛乱分子的余孽。”
蒋介石点点头,“不仅是你,我们中央军各部队都要进行,但是,规模不要太大,影响到军心就不可取了,这个度你们一定要把握好,川军留守部队就全部交给你了,一并处理。”
蒋介石看看脸色有些发白的何应钦和陈诚,“行了,不要在我面前摆着个臭脸色了,这次的事情对于我们來说是个警示,中日之战不知道还要打多久,当务之急是凝聚人心,共赴国难,对于那些死硬分子和投机分子一定要不遗余力的打击,但是对那些被胁迫的士兵则要网开一面,你们要配合中统做好善后工作,保持军队内部的稳定。”
何应钦和陈诚擦擦额头的汗水,心中同时松了口气。
陈立夫和陈果夫相互看看,但谁也沒敢开口问,只是偷偷瞥了一眼站在角落的戴笠,戴笠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两人心中同时犯了嘀咕,“那军统呢,就这样沒事了。”
蒋介石挥挥手,示意众人可以下去了,陈立夫兄弟只好带着疑问跟着众人走出办公室,办公室里只剩下蒋介石和戴笠两人。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众人还沒走出多远,就听到屋中传來了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沉闷的击打身体的声音。
陈立夫和陈果夫身形一滞,陈诚的面色有些不自然,何应钦和贺国光则互相对视一眼,贺国光点点头,“雨农这次也可以全身而退了。”
……
好一会,蒋介石骂累了也打累了,这才回到座位上坐下,戴笠忍着身上的痛楚,端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送到蒋介石的面前,“校长,都是雨农的不是,您消消气,千万别因为我气坏了身体。”
蒋介石喝口茶,已经有些嘶哑的嗓子这才舒服了一点,但气犹未消吗,指着戴笠的鼻子,“娘希匹,你干的好事。”
戴笠连连点头称是,心中却放下了万斤大石,他知道,但凡是蒋介石对他拳打脚踢,那就说明,他还是将自己当做最信任和亲近的人來对待,从这个层面上來说,他戴笠这次是逃过一劫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董嘉怡失踪了
“接下來,该怎么做你知道吗。”蒋介石将茶杯放在书桌上,一双眼睛却散发着咄咄逼人的目光,紧盯着戴笠。
戴笠此时渐渐冷静下來,绝处逢生的惊喜让他的脑筋飞快的转动着,稍微归纳了一下,便张口说道:“首先,我会对地方派系的部队下手,这次叛乱,他们有人参与进去,虽然委员长宽宏大量,沒有深究,可军统作为独运作的部门,却有义务将这件事情审查下去;其次,全力清除裴中岩和王显卿的余孽,这两项工作就以查出日本间谍的名义进行。”
蒋介石点点头,对戴笠的想法给予了肯定,“地方派系那些家伙,就算沒有这档子事情,也巴不得我早死,借这个机会给他们个教训,川军那边你不用管,全部交给贺国光去处理,他和川军打了半辈子交道,知道轻重,其余的桂系、滇军等都由军统來办,中央军各部队的整肃,交给中统,他们毕竟打着党部的名义,办起事來更方便些,也免得你夹在中间难做。”
“谢校长体恤。”戴笠感激涕零。
“至于林笑棠,我打算将沦陷区的事务都交给他一并办理。”蒋介石抬头看看戴笠,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抵触的表情,但可惜的是,戴笠的脸色犹如一摊死水,古井无波,这让蒋介石不免有些失望。
“他这次力挽狂澜,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不奖赏,沒办法说得过去,你,有什么意见吗。”蒋介石追问。
“一切听从校长的安排。”戴笠恭恭敬敬的回答。
蒋介石站起身,从桌子旁拿过一条白毛巾,递给戴笠,示意他擦擦脸上的伤口的尘土,这才深有感触的说道:“我明白你和他之间的恩怨,不过这个人还是可以用的,大事不糊涂,分得清孰轻孰重。”
“但对于这个人一定要加强控制,如果一味的纵容他扩张势力,难免以后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戴笠忽然插嘴道。
但蒋介石并不介意,相反,他对于戴笠的这个态度倒是极为满意,蒋介石轻轻摇摇头,“不过是疥癣之疾,沒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仔细考虑过了,他目前掌控的,无非是沦陷区内的情报系统,将來抗战胜利,国军兵临城下,依照他的那点势力,能翻得起多大的浪來,还有,这个人有能力,而且年轻,看得出,经国很欣赏他,抗战胜利后,所有势力都套统一参加整合,他是个明白人,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到时候找机会好好磨练一下,磨去他的棱角,也算是给经国找一个帮手。”
戴笠思虑再三,终于点点头。
……
林笑棠并沒有立即回蒋介石安排给他的寓所,而是先來看望受伤的沈最,沈最还在昏迷中,据大夫所说,估计还有一天的时间才能苏醒。
林笑棠其实是明白沈最的想法的,军统里的派系对于沈最來说,每一个都是无法跨越的庞然大物,作为沈最來说,最快的提拔途径就是立下不世之功,而效果最好的,无疑就是护驾之功了,就在蒋介石遇袭的那一刹那,林笑棠眼看着沈最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本有可能一把拉住他,但心中一转念,瞬间便猜透了沈最的想法,要知道,当时,沈最可不是距离蒋介石最近的人,他能及时的冲上去就证明他的心中他早已有了而这种念头,想到自己对沈最其人的了解,林笑棠不禁摇摇头,轻轻叹口气。
蒋介石安排的寓所就在曾家岩一带,是一个独立的院落,紧靠着原川军独立旅的旅部,自从川军出川抗日之后,原先川军的大部分营地便被闲置出來,国民政府移居重庆之后,政府便将其中一些川军将领的私产“借用”过來,成为某些部门的办公地和住所。
林笑棠让郭追通知尚芝等人也一并搬了过來,寓公因为身份原因并不适合公开露面,所以并未一齐过來。
寓所中配备了几个杂工和佣人,对于这些人,林笑棠等人本能的保持了警惕,收拾停当之后,众人并沒有休息,林笑棠带着火眼、常欢和大头,亲自去街上买了一些香烛、纸钱,在寓所的正堂布置起一个简易的灵堂,将尚怀士的灵位供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