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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川上忠辉回到办公室,电话就一直沒有停过,川上忠辉自己都想不通,刚刚抓了林笑棠,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和林笑棠关系不错的那些人,唐生明、丁默村、佐佐木等都來了电话,很多人都是打探消息,有些是真为林笑棠求情,更多的则是生怕牵扯到其中,就连周佛海也派梅思平打來了电话询问,言辞话语间也是为林笑棠开脱,但毕竟不知道林笑棠究竟牵扯到什么案子当中,因此,说话也是格外的谨慎小心。
最令川上忠辉诧异的是,关东军司令部竟然也在半夜时分打來了电话,直接过问林笑棠的事情,虽然沒有表明态度,但川上忠辉听得出來,他们很在意林笑棠的事情。
这样一來,川上忠辉便再也睡不着了,抓捕一个区区的上海商人,竟然牵扯到这么多势力插手,这个林笑棠的人脉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川上忠辉披衣下床,坐在台灯前思考了许久,现在看來,抓捕林笑棠的行动还是有点操之过急了,要不是庄崇先一力怂恿,土肥原贤二又下了这样的命令,整件事情完全可以操控在可掌握的范围内,可现在,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林笑棠的产业和南京政府以及日本人的关系太密切,中岛信一也开了口,抓他的手下这条路子也走不通,现在也只能尽快将这个烫手山芋尽快送往日本本土,交给土肥原贤二了。
想到这里,川上忠辉猛然站起身來,打开房门,冲着门外的卫兵喊道:“把林笑棠押到我的书房去,立刻,马上。”
☆、第三百七十七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此时的庄崇先颇有些自满意得,李士群死了,七十六号垮了,伪政府的情报系统正经历着史无前例的大换血,而其中受益最多的莫过于之前的冷衙门,,军情司,军情司的主管之前便是个摆设,这一次更是识趣的申请退休,将一把手的位置让给了庄崇先,特工总部经过这一次的风波,威势已然不再,部分产业更是被划到了军情司的名下,家底厚了、人员多了,一切都在向着有利于庄崇先有利的形势发展。
然而这一切并不能满足如今的庄崇先的胃口了,庄崇先信奉一句俗语,人往高处走,不进则退,他和周佛海、唐生明以及丁默村这些人不同,这些人多年來一直和重庆方面眉來眼去、暗通款曲,为的便是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日本人倒台后,便可以继续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但他庄崇先不同,从这一点上來说,他和死去的李士群倒是颇有些惺惺相惜,他和李士群与重庆的蒋某人可以有來往,但他们也都清楚蒋某人的个性,一旦战争结束,就算他们如何摇尾乞怜,换來的终究是抄家灭族的结果,所以,对庄崇先來说,一切和重庆方面的合作不过是浮云而已,倒不如抓紧现在的时间,不利掌握最多的资源,掌控最大的权力,为自己谋得生存的机会。
我命由我不由天。
也因为如此,庄崇先在军情司的形势一稳定下來之后,便迫不及待向着林笑棠开刀了。
之所以对林笑棠动手,原因有三,一,庄崇先早就怀疑林笑棠就是周佛海和唐生明等人与重庆方面联络的渠道,斩断这条渠道,便意味着周佛海等人沒了外援;二,林笑棠掌握的上海的帮会实力实在是太吸引人了,虽然他不是正经的帮会出身,但张啸林死了之后,万墨林也渐渐退居到幕后,杜月笙也开始对上海的帮会事务不闻不问,反而是林笑棠这个外來户,一步步的控制了上海的各个堂口,就连十三太保都肯听命于他,沒有了帮会的支援,情报从何而來,怎么谈得上控制上海,不控制上海,怎么会有资格在为政府中争得一席之地,三,林笑棠的崛起已经构成了对军情司的威胁,以前,有特工总部与林笑棠打擂台,庄崇先还沒有感受到这种威胁,但现在愈发察觉到林笑棠的财雄势大,政界、军界、商界、帮会,简直是无孔无入,有这样一个人物在上海,军情司,他庄崇先何时才能出头。
所以,但庄崇先刻意接近川上忠辉,发现他也有调查林笑棠的意愿之后,便马上向川上忠辉列举了调查,抓捕的可能性,庄崇先也清楚元剑锋和林笑棠向來不对付,也不可能在这件事情掣肘,一切看來做的事天衣无缝,谁也不知道这个主意竟然是他这个曾经的林笑棠的坚定盟友提出來的。
令庄崇先更为惊喜的是,川上忠辉还向他透露了一个高低机密的消息,因为怀疑林笑棠牵扯到几年前上海的一宗间谍案,所以,土肥原贤二下令将其偷偷的押到东京接受调查,听到这条消息,庄崇先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个人和林笑棠并沒有什么私怨,怪只怪,林笑棠挡住了他庄崇先的上升空间,一如当年的李士群,不过,这次不同了,老天终于开眼了,被押到日本受审,那还能回得來吗,一想到林笑棠离开后上海出现的权力真空,庄崇先真是做梦都能笑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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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棠坦然的看着面前的川上忠辉,看得出,今夜的他比之白天憔悴了不少,事到如今,林笑棠已经沒有什么可惧怕的,很久之前,他就在布置今天组织的撤退,到了目前,骨干人员已经很好的隐藏起來,产业方面,日本人投鼠忌器,占不到什么便宜,就连本來一直头痛的如何去日本的方式也迎刃而解,所以,现在的林笑棠的心情忽然间变得愉悦起來。
唯一的一点,便是土肥原贤二要将他送到日本是何种意图,关于这一点,林笑棠也隐约猜到了一些,应该不是因为南造云子的案子,那件事情和斯嘉丽合作的很完美,黑锅全部扣到了意大利人的头上,现在双方还在扯皮,思來想去,剩下唯一能够惊动远在日本本土的土肥原贤二的便只有当年联合地下党投送情报出上海的那件事情了,那次的事情牵扯很大,美国人、中国人、英国人、俄国人都有参与,安义明和欢颜夫妇、钱掌柜、包括英国军官戴维很多人都在那次的行动中牺牲了,还有日本人尾崎秀实,是最早被捕的日籍***人,林笑棠觉得,土肥原贤二调查自己应该便会在那件事情上做文章。
想通了这些事情,林笑棠更沒有什么顾忌,索性放松下來,看看川上忠辉接下來怎么出招了。
或许是气氛太尴尬,川上忠辉咳嗽了两声,终于抢先开了口,“你可以放心,你的产业和人员不会受到骚扰,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过,你要去东京,这是改变不了的,土肥原贤二阁下将会亲自审问你,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谢谢。”林笑棠只说了两个字。
“难道”,川上忠辉很意外,“你就沒有什么想要申辩的。”
林笑棠苦笑着耸耸肩膀,毫不客气的点上香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都成了定局了,我还能说什么,我现在只有这条性命,都攥在你们的手心里,是生是死,都在你们的一念之间了。”
川上忠辉摇摇头,“沒那么严重,我可以向你保证,假如你是清白的,我一定可以保障你的生命安全,但如果你真的有问題,我同样可以保证,我将会第一个向土肥圆阁下建议枪毙你。”
林笑棠一笑,不置可否。
川上忠辉叹口气,“你的两个手下,我已经让他们离开了,你來特高课的事情已经传遍上海,为了不节外生枝,两天之内,我就安排你乘船去日本,这期间,就委屈你呆在这里了,我们会照顾你的衣食起居,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來,但是很抱歉,你和外界不能有一点接触。”
林笑棠点点头,“我总可以拿一些日常必需品和换洗衣服吧。”
“这点我们会准备的,稍后会有人來帮你量衣服的尺寸,需要什么告诉卫兵就可以,我知道你的日语很棒的。”
川上忠辉的如临大敌让林笑棠觉得有些好笑,不禁抿了抿嘴唇。
两名卫兵进來要将林笑棠带回拘禁室,川上忠辉忽然叫住他,用中文说道:“这段时间沒事做,你可以多考虑考虑美芽的感受,可能过一段时间,她也会回本土,我希望你们两个人能有一个结果。”
林笑棠沒有回头,“我明白,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辜负她的。”
……
“七哥让我告诉您,不必为他担心,这是个机会,不用再考虑如何去日本了,川上忠辉为我们解决了一个难題。”火眼对尚振声说道。
“就说这么多。”尚振声用手拍打着额头,“这个佑中啊,他倒是一点沒往心里去,那毕竟是虎穴狼窝啊。”
“我们进了特高课,就被分开关押了,后來,就把我和郭追先放出來了,还告诉我们不要送东西和探望,有了消息自然会通知我们。”火眼也很担心。
尚振声吸完一根烟,“行了,咱们也别胡思乱想了,就按佑中之前的安排进行,冯运修他们已经到位,雷震带部队也已经潜伏到琉球一带,我会抽调更多的人手想办法潜入日本岛,随时接应佑中,另外,这个消息暂时不要告诉南洋那方面,董老爷子和寓公年纪都大了,私下里先通知尚芝,让他找机会调动同盟会在日本的关系随之准备策应。”
“那我和郭追去找雷震。”
尚振声点点头,“可以,上海这边,我和老沈看着就行,现在看來,日本人的动作并不大,军情司和七十六号咱们完全可以应付,再说,还有强一虎、焦达在这里,粗活由他们來做,他们那帮人也不是吃素的,应付这些杂碎绰绰有余。”
正说话间,焦达匆匆跑了进來,“尚先生,不好了,詹森不见了。”
“怎么回事。”尚振声脸色一变,“不是让你去找他,先将面包店停业,然后去乡下暂时避一下风头吗。”
焦达脸露焦急之色,“是啊,我接到命令第一时间就赶去了面包店,可面包店已经关门了,我在四处的邻居那里打听了一下,说是店主一个钟头之前,便已经关门走人了,去哪里也不知道。”
说老实话,现在尚振声最担心的便是詹森,要不然也不会在得到林笑棠被捕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便派焦达去通知他转移,詹森是军统的顶尖杀手,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名字,再者,聂尚允在上海跳起军统和七十六号乱斗的时候,詹森在人前也露过面,现在虽然隐居在闹市,但难保日本人不会注意到他,所以才会想到让他先暂时躲避一段时间,但现在,他却不声不响的消失了,尚振声最担心的是,以詹森的脾气,知道了林笑棠被捕的消息,谁知道他会赶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事情來。
尚振声懊恼的一拍桌子,“什么也别说了,通知老沈和弟兄们,撒开人手,一定要找到詹森,千万不能让他闯祸。”
☆、第三百七十八章 执念
动员万墨林和沈胖子的帮会力量找到詹森的下落并沒有花费多长的时间,上海帮会市井间的力量还是空前给力的,虽然詹森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统精英,但在上海滩要想躲过帮会的耳目,的确是很困难的事情。
送來消息的是拆白党的一个头目,边走边跟闻讯赶來的尚振声汇报,他虽然不清楚尚振声的真实身份,但却知道,能够调动这么多人手,直接命令给到自己老大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因此言语间甚是恭敬,“那个人很小心,用的户籍证明都是伪造的,要不是见过你给的照片,弟兄们还真沒注意不到他,这所房子也是刚刚租下的,他除了出去一次,买了些吃的东西,另外唯一去的地方就是一家黑市的诊所,买了不少药品。”
“药品。”尚振声一愣,詹森这段时间并沒有受伤,怎么会突然间买这么多药品。
“他一个人住。”尚振声追问道。
头目仔细回忆下,“回先生的话,沒见过他和别的人有过接触。”
詹森的藏匿地点在虹口附近,窄小的弄堂污水横流,就算是附近警察局的巡捕都不愿进來巡逻,弄堂的门口便是一家卖臭豆腐的,臭豆腐的味道搀和着污水的气味,让每一个打此经过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到了弄堂尽头的一所小院子门前,头目冲一名手下使个眼色,那人便直接去叫门,但半天也沒动静,手下狐疑的看看头目,“奇怪,这人一直都沒有出门啊。”
尚振声索性走上前去,敲敲门,“阿森,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