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彦没再接话,只是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梁莫。
梁莫趴在南彦的椅背上,拍了下南彦的头说:“问你个事儿?”
“说。”梁莫用手捻起南彦一小撮头发在手里打着转,见南彦没躲,又失去兴趣放开,“你凭什么不待见我啊?”
南彦似乎又笑了,“那我也问你个事儿?”
“说吧。”梁莫又伸手拨了拨南彦的耳朵。南彦拍开梁莫的手,“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血肉亲情这种东西?”又怕梁莫不理解,继续说,“比如,我是你表弟,你跟我一处时,真当我是表弟吗?比如,朱瑜是你妈,你心里是把她当母亲一样来尊敬她,爱她,担心她吗?再比如,你爸,你真是把他当父亲一样爱他吗?梁莫,你老实跟我说说,你是吗?”南彦说到最后,语气已经等同于质问了。南彦从后视镜里看到梁莫的脸有点木然,见她想退到后面去,立即腾出手拉住她,“梁莫,问你话,你说啊。”
梁莫挣开南彦的手,坐回去,抱着双臂,头偏向一边。南彦的话,问得她头一阵一阵地抽痛。她是吗?她爱朱瑜吗?她心里觉得她是血肉相连的人吗?她当南彦是表弟过吗?她爱梁晏兮,当他是父亲过吗?她在乎那些不远不进的那些所谓亲戚吗?不,从不!血肉亲情不过是人们自私地想要强大自己而强制的伦理关系。人们总是想要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体系。这样,跟人争吵,打架,就可以有一大群人来为自己助阵帮忙了。这样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欺凌弱小,更加胆大妄为地违法乱纪,更加无所顾忌地苟且营私了。她不需要这些东西,她只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独自活着,活在人满为患的大地上,活在庞杂血肉亲情关系之外的空间里。那是属于她自己的空间,别人不要想拉拢她,不要想利用她,也不要想用这些东西来束缚她,染指她的空间。梁莫一下子觉得豁然开朗了,对呀,她凭什么要出国呀。朱瑜犯了事,她有本事摆平那是她能耐,她没本事最后伏法了,那也是天网恢恢。要会说牵连影响到她,她没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她能出什么事,她躲个什么劲。
于是,梁莫笑着说:“好像从来没有过。”
南彦回过头来看了梁莫许久,像是想从梁莫的笑容里发掘点什么深层的东西,但是被梁莫一掌拍转头。
“好好开车。”
南彦从后视镜里看着梁莫轻松快乐的样子,咬牙骂了句,“真他妈……”但却终究没明白自己到底要骂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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