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没有参与入葬仪式,而是把车停靠在胡同口,透过车窗看葬礼车队缓缓开出,悲愤的气氛弥漫了条街。
所有的亲人都在高声痛哭,可吴所畏没有掉一滴眼泪,茫然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可就是这样一个表情,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甩向池聘的心窝,烙下了一个血红的印记,终生无法平复的伤疤。
从今天开始,吴所畏就正式成为孤家寡人了。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去无私地爱他,纵使他将来会结婚生子,身边朋友如云,可生命最初的归宿和依托已经不复存在了。
池聘不忍直视,等送葬车走了很久,他才慢慢启动车子。
第二天,池聘身着正装,带着墨镜,一脸肃穆地走到吴妈安葬的陵园。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刚子,刚子怀里抱着一个花篮。
花篮挽联上写着:终天唯在思亲泪,寸草痛无盖母灵--儿子池聘敬挽。
池聘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吴妈墓碑前重重地鞠了一躬。
然后,静静地走出陵园。
其后的一个礼拜,吴所畏总是魂不守舍的。
饭照吃,觉照睡,只是经常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外,一愣就是半个钟头。有时候秘书进门,叫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已经到了年终,这几天公司事务繁多,员工们体谅总经理丧母之痛,工作都是尽职尽责,能帮忙的尽量帮忙。林彦睿几乎承担起吴所畏平日里一切繁杂事务,每天忙里忙外的,以保证吴所畏有更多的时间来放松和休息。
这几天,姜小帅一下班就到公司来,也会陪着吴所畏过夜。
晚上睡觉的时候,姜小帅总睡不踏实,一宿要醒来好几次,检查吴所畏是否状况良好。
吴所畏似乎一直在沉沉地睡着,呼吸节奏很平缓,可姜小帅总觉得他没睡着。
。。。
去年的这个时候来,今年的这个时候回去,草草一算,汪硕也在这待了一年了。
今天的航班,再也找不到理由退票了。
临走前,汪硕还是去了吴所畏的公司。
吴所畏正在和客户聊着,表面上看不出情绪有任何异常。
不过汪硕已经知道了他母亲病逝的消息,也和汪朕一起去吊唁了。
即便这样,他还是不得不说。
“你这最后一招,真够狠的。”
吴所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汪硕毫不留情,“缺德事做多了,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你活该。”
吴所畏无言以对。
汪硕又说:“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岳悦不是我找来的,我没你那么卑鄙,我再狠毒也不至于让池聘受那么大刺激。”
说完,掉头离去。
不知道是对这十年终结点的不舍,还是对荒置七年的不甘,汪硕坐上车的那一刻,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与以住的暴力相向相比,这一次,汪朕破天荒地把汪硕搂在怀里。
“哥带你回家。”汪朕说。
汪硕失声痛哭。
一切都结束了,他也要把池聘这个人从他心底彻底挖出,连血带筋,不留一丝残余。
。。。
吴所畏一个人回到办公室。
依旧坐在办公椅上,对着窗外失神。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可以拨弄他情绪的人终于出现了。
此生头一次,池聘真正意义上对一个人投降。
所以迈进门的那一刻,他心底还是有一丝余恨的。
吴所畏的思绪被拽了回来,定定地看了池聘片刻。
问:“你来干嘛?”
池聘语气生硬地回了句,“来看你笑话。”
“汪硕今天的飞机,你最好快点儿赶到机场,不然就来不及了。”
“不着急。”池聘说,“我还没看够你怎么难受,怎么伤心,我怎么能安心和汪硕一起出国?”
虽然知道池聘说的是气话,吴所畏的情绪还是不受控地被他影响。
“那你看吧,最好一次性看过瘾。”
池聘只是扫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
“瞧你瘦的那个德行,以前还勉强能看,现在一点儿人样都没有了。”
吴所畏面前就有一面镜子,他透过镜子看着自己,头发蓬乱,脸色灰暗,两眼无神,确实不像样儿了,遭到人家嫌弃也是正常的。
所以他没吭声。
池聘没有丝毫心疼的意思,继续打击吴所畏。
“你不知道,看你这样我有多舒坦。”
吴所畏依旧没说话。
池聘斜了他一眼,突然发现他哭了。
只不过没有声音,眼泪顺着鼻梁住下滑,在鼻尖上凝聚成一颗大的泪珠,最后滚落到办公桌上,也滴到了池聘的心窝里。
心里有多难受,只有自个知道。
池聘强忍着心痛继续说着狠话,“你就哭吧,你越哭我越高兴,我今天就是来看你哭的。”
吴所畏也想忍住,可眼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
“欺骗别人感情,难受也活该,没人心疼你。”
这话像是拧开一道闸门,吴所畏的眼泪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池聘难受至极,大步走到吴所畏跟前,手薅住他后脑勺的头发使劲往上揪扯,强迫他大角度仰头,手劲很大。
“不许哭,听见没?”池聘怒声训斥。
吴所畏完全不听这一套,眼泪依旧奔腾而出。
池聘朝吴所畏的屁股上量了一巴掌,粗声大吼。
“我让你别哭了,你没听见啊?”
根本不管用,池聘的这一举动完全是催化剂,让吴所畏从悄无声息地流眼泪到失声痛哭,再到嚎啕大哭,一声一声地摧毁着池聘的心理防线。
他再也说不出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