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你怎么了?”左正谊趾高气昂地说,“不想被凶就别来找我麻烦,我训练很忙的。”
他忽然话音一顿,目光落到纪决的肚子上。
准确地说,腹肌上。
白色衣料湿透后变得十分透明,又紧贴皮肤,纪决腹肌的形状被清晰地勾勒出来,从胸部以下,到人鱼线……
有点眼熟。
左正谊微微一愣,突然想起“绝”的那张照片。
可是不应该吧,男生的腹肌都长得差不多。
“你在看什么?”纪决忽然把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人家在跟你说正事,你怎么盯着我的身体看呢,哥哥?”
左正谊略有点尴尬,纪决却掀起衣摆,露出赤裸的腰腹,很大度地说:“给你看,要摸摸吗?”
左正谊:“……”
有病吧,谁要摸啊?
他不伸手,纪决竟然主动贴上前,还顺手掀开了他的衣服,一把搂住他的腰,倾身将他压到墙上。
两人胯骨紧贴,腹部相对,纪决一本正经地说:“哥哥的腹肌没我的硬呢。”
“……”左正谊无语,“你别这么幼稚,是不是还要比谁的那个更大啊?”
“那我确实很大呢。”纪决顺势顶了他一下。
“!”
左正谊被顶得身躯一晃,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你变态啊!!”
纪决一脸无辜:“是你要比的。”
“走开!”左正谊推他。
纪决不松手,忽然收起玩闹的神色,像一只失落的大狗狗似的,把头垂在他肩上,叹了口气:“哥哥,我真的心情不好。”
“打游戏比我想象得难。”纪决低声说,“在蝎子待了几天,我才发现我不擅长和人相处,团队游戏可能不适合我……”
这话左正谊不爱听:“才刚开始,你就打退堂鼓?”
“是他们太菜了。”纪决换了一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口吻说,“队友跟不上我,配合不到一起去,他们还反过来怪我冒进、不为团队考虑,菜逼就是借口多。”
左正谊:“……”
你还挺狂。
左正谊回想了一下蝎子战队的主力配置,五个人都是上赛季交过手的,要说这其中哪个人比较厉害,他还真说不出来。
但他的眼光本来就比别人高得多,看谁都菜,很难客观评价其他选手的水平。同样,他也不知道纪决口中的“菜”是什么标准。
“我好后悔啊。”纪决突然说,“正赛还没开始呢,打几天训练赛我就受够了,以后可怎么办?也许我不该打职业,还不如去当个主播,直播看你打比赛算了。”
左正谊面色一变:“你在说什么屁话?”
他扳过纪决的脸,盯着他道:“你是为什么来打职业的?”
纪决想了想道:“为了你。”
左正谊:“……”
“我开玩笑的。”眼看左正谊要发火,纪决立刻改口,“来之前我没想太多,蝎子要签我就签了。当时我觉得,我这么厉害——天下第二厉害吧,只比哥哥差一点,那当然要打职业,否则岂不是浪费了?”
左正谊皱起眉。
纪决似乎从小就是这样,没上进心。
不过,用“上进心”来形容不太准确,应该说,纪决不喜欢争名夺利。
这也不是淡泊,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在乎。
相比之下,左正谊就很在乎。
因为母亲死得早,父亲家早期联系不上,后来联系上了,那边却不想要他——当然不想要,他爸爸另有家庭,有老婆孩子,有事业要名声,怎会承认这个多年前外遇来的私生子?
最多就是给他点钱,偷偷地照顾他一下。
左正谊很生气,不愿意接受他父亲的钱,认为这是羞辱。
对方根本不在乎他,以为拿几个臭钱就能打发走亲生儿子了,当他是乞丐呢?
当时他还小,纪决也小,在一旁看着他,奇怪道:“你干吗不接啊?有钱没爹,多好,不写作业都没人管。”
左正谊说:“你懂个屁,这是尊严问题。”
纪决撇了撇嘴:“尊严是什么?略略略,我不要。”
纪决把左正谊丢到地上的钱捡起来,快乐地说:“今天哥哥请我吃火锅哦。”
左正谊好生气。
他瞪了纪决一眼,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变成了不起的大人物,让所有人都不敢不重视他。
纪决却满脑子只有火锅,像个傻子。
那时候左正谊以为这是仇恨,他恨他爸爸。
后来上学了,经老师一点拨,才知道这叫“志向”。
那个老师很喜欢他,对他温柔又照顾,告诉他:“说是仇恨也可以,志向本质就是一种仇视情绪,底层仇视上层,小众仇视大众,孤独者仇视热闹,‘哑巴’仇视掩盖自己声音的人。”
为什么会仇视呢?
因为想奋发向上,不想被欺压,不想被孤立,要发出自己内心的声音,却得不到机会。
“所以正谊要努力呀。”女老师拍了拍他的头,“你是个好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那时左正谊刚上初二,其实听不太懂,哪怕现在也没能完全明白。
但他记住了要“向上”。
爬最高的山,练最强的剑,他要当第一。
这个观念贯穿左正谊的整个青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