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还真不好找。”
聂雷锤了锤自己的腰,对着身后的斯狄欧说道。
这几天斯狄欧身上的灵化越来越明显,从一开始的铁皮人的形象,一跃跨入了高度拟人的尖端科技的范畴,带着这样一个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智械管家,无疑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也就是说很醒目,很显眼,而这恰恰是聂雷一直刻意避免的,他不想斯狄欧过多的暴露在世人面前。
“先生,该吃药了。”
斯狄欧推开一枝长得肆无忌惮的干枯的树条,基地外围的这片林地非常的茂密,所有的植物都胡乱的生长着,没有人打理,也没有人在乎。
冬日的树林透着股萧瑟之意,落叶,枯枝,厚厚的铺了一地,脚踩上去,软绵绵的。
“我真的必须吃这些东西么。”
聂雷皱眉,看着斯狄欧有条不紊的从西装口袋里一样样拿出来的特效药。
“当然。”
聂雷有些不满,瞪着斯狄欧,但在对方的坚持下,还是就着水咽下去了这几乎相当于他一顿饭的药量。
在穿过了这处林地后,聂雷两人脚下不停,等到了夜里两三点,才真正到了基地门口。白色的公路在夜色中广袤绵长,身后是起伏的荒野,以及更远处浓墨般化不开的空虚和黑暗。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聂白并没有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聂白新任的狗腿子,尤金来同志。
陈威不是很爱搭理尤金来,没有人喜欢自言自语、自说自话,他即便真的没事,也不会去找这些寄体谈理想、聊人生,那还不如对着家里养的蟑螂发呆有意思。
多年来的社会经验教会了尤金来很多,比如……抱大腿,一根又粗又壮的大腿在关键时刻有多么重要,想必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对于陈威,他完全不敢上前叨扰,生怕惹得他有任何一丝的不满,但这并不影响尤金来去寻求聂白的庇护。
其实就是求带。:」ㄥ
无非就是更加殷勤的端茶倒水,别的他也插不上手,但仅仅只是这样多露脸,就已经给他带了来不小的好处,这是种隐形的福利,别人在知道他和聂白走得近了之后,基本都会做出一定程度上的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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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是聂雷、聂老先生吧,请您随我来。”
尤金来特意找了些礼仪方面的教材进行了突击训练,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这个老头很有可能是聂白的爸爸,乖乖,这可不得了。
作为一个专业的管家型机器人,在斯狄欧看来,尤金来的动作不伦不类,生硬中透着滑稽,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意思在里面。
他并没有提醒、或者说纠正尤金来的意思,管家的工作他会一丝不苟的去认真对待,但在这之外,他不会去干涉主人的选择,更不会与人交恶,徒增因果。
“这个”挠头。
“不是说还有一台来检查的智械么。”
尤金来伸长脖子往聂雷身后张望着,下意思的就忽略了旁边站着的斯狄欧。
也不怪他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斯狄欧身穿一身得体的黑色西服,是很正式的三件套,外套口袋里放着叠好的丝巾,敞开的外套里,背心上紧致的米色纽扣十分醒目。他里面穿着件白色的衬衫,搭配了一条深灰色的领带,整个人看上去衣冠楚楚,斯文矜贵。
唯一有些违和的就是他的大光头,但是在这样的深夜里,尤金来并没能认出他脑壳的金属材质,只觉得这个保镖头皮都秃的反光了,那他一定很强……
聂白没有给过聂雷钱,聂雷自然也没有开口要过,至于这身衣服,其实全是些廉价的制式产品,只不过斯狄欧懂穿搭,再加上他严谨的性格使然,即便是地摊货,也硬是穿出来了私人定制的感觉。
“侬,这不就是么。”
聂雷朝着斯狄欧努努嘴,后者耸了耸肩。
“额,我没想到”
尤金来有些词穷,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是很受欢迎,他支支吾吾的,舌根有些发短。
“您知道的,聂博士他,他很忙,实在是抽不开身,派我来”
聂雷不耐烦的打断了尤金来的话,他已经很累了,再不是年轻时候的样子,这一路下来,光是身体,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虽然早已料到聂白不会自己出来迎接,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
在这样又累又气的情况下,他哪里还有耐心去听别人的废话。
尤金来不再多说,在领着两人就近寻了处休息的地方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歇息去了。
聂雷没有急着休息,他先是打开自己随身带着的箱子,从里面拿出来各种精密的小仪器,在给斯狄欧做完了例行检查后,这才熄灯睡觉。
因为睡得晚了,隔日自然起的也晚,尤金来过来叫了三回,都让门口守着的老管家给推了回去,这回儿阳光很足,斯狄欧没带墨镜,没做伪装,让尤金来看了个真切。
“老”这个字,实在是不再宜时,斯狄欧一点都不老,反而崭新到像是个未出厂的实验型号。这样理解其实也没什么不对,他身上所有构件都是全新,或者说独一无二的。甚至于连制造这些设备的理论依据,都与现在主流学派的理念有着本质的不同。而这也是聂雷如此痴迷的原因所在。
一个完整的、无人知晓的、现成的科技树。
斯狄欧身上的变化日趋稳定,尤其是最近几天,已经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值得一说的是,先前在路过某个镇子的时候,似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隐晦而又张扬的喧嚣在某种特定的频道,如海浪般一波高过一波的向他席卷而来,带来辨不出的喜悦还是惊恐的汹涌情绪。
他心情激荡,但事后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聂雷,不是不想说,而是完全没有说出去的念头产生,本能促使着他守口如瓶。
聂雷被外面的动静所扰,终于睁开了眼,艰难的从被窝中挣扎出来,他先横了外面的人一眼,十分不满的踢开被子。
“喂,斯狄欧,我饿了。”聂雷大声嚷嚷着,表达着自己的需求。
这是他们几十年来培养出来的默契,诚然,有些时候默契和友谊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和交流,就会悄然滋生。但不能否认的是,基于时间之上的陪伴,长于空间上的共处,这样天长地久得来的感情,远不是寻常的默契二字可以言表。
斯狄欧推开门,端着一盘吃食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