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耸耸肩,提着灯笼重新盖好盖子:“有何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师兄懂,我们刚来时也这样。”
他结束动作,合拢她的衣物,完好遮挡住险些露出的腰腹。
似乎迟疑了片刻,他循着宁扶沅的指尖,摸到她手腕上,坠着长长一截狐毛的空哨。
摩挲了会儿,他唇角居然微微泛起笑意。而后,用力将空哨解了下来。
那是小徒弟送她的玩意儿,她亲自拔的毛。
便是入深渊时,绳子不慎断了,她也没丢,反而特意回去,捡来系在了手上。
这人竟敢扯了?
宁扶沅都要气笑了,她快速调动全身煞气,顾不得那古怪的红绳了,只打算气力一恢复,就将这胆大妄为的东西剁成渣。
不想不等她冲破体内桎梏,那人却像是打算先一步要她的命。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截细长结实的丝线,在指腹上绕了几圈,缓缓朝宁扶沅脖颈靠近。
他在她脖颈上,将丝线绕了一圈,正要微微抬起她头,往后脖探去时,却陡然对手一双凉得快渗出冰碴子的双目。
那双眼睛已经恢复原本的颜色,浓稠的赤红险些要溢出来。
黑袍人——嵇无泠动作僵了僵。
险些脱口而出喊出师尊。
好歹最后的理智将他拉住。
他沉默片刻,将险些飞散的神识拉回来,缓缓开口。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
“但我只是想,给那空哨换一条绳链。”
他不知她何时醒的,想起刚刚自己的动作,耳尖微烫。
轻咳一声,音量愈发低了。
“刚刚我……咳,也是在帮你顺经脉。”
第三十一章
宁扶沅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扯了扯唇角。
下一秒,她终于冲破最后桎梏,重新掌控了身体主动权。
几乎是一瞬间,她飞身而起,欲将他扑翻在地,直取命门。
不想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宁扶沅的气力,竟比她预估的小了许多。
身形并且按照预计,拔地而起,变劣势为优势。
而是半起身,稳稳撞向那黑袍人的额头。
清晰一声闷响。
两人皆是头晕目眩,偏偏宁扶沅还没收住,将人压着继续撞过去。
那黑袍人避无可避,伸手抱住她躲开半圈,最后后脑勺精准砸向身后的石壁。
“砰——”
“什么声音?对了阿嵇,这批货好像对不上数。”
“喂,你怎不应声?下边发生什么了?”那洞口,本打算离开的人,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并没离开,而是自洞口上方,拔高音量询问。
宁扶沅挑挑眉,正欲开口,唇角就被人快速抵住了,丝线坚硬的触感,从唇间摩擦过,不甚舒服。
似乎察觉到她的不适,那黑袍人直起身,退开一点,背着光,正面对着她,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宁扶沅倒不急着起身了。
她已经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了。
虽然体力重归于正常,但她经脉里源源不断的煞气,仿佛一夜间彻底枯竭,又仿佛被什么封印住了似的,丝毫也调动不起来。
他缓缓收起指腹上的丝线,一边快速编织成坠链,一边神色不变地淡淡开口:“我来时遇上邪魔,受了点伤,要入定修炼一天一夜,你带着货先走,别下来打扰。”
“受伤了?被那些邪门玩意儿伤到可不是小事,我这儿有丹药,你要哪种?”那人声音似很不放心,迟迟不愿离开。
虽然修为暂时调动不起来,但宁扶沅双眸的敏锐性仍在,她清晰看见,带着泥土气息的黑暗里,三胖那黑袍人扯了扯唇角。
神色里的漠然与不耐似乎要泄出来。
他并未做声搭理人,而是怕宁扶沅一直躺着不舒服,托着她的后脖颈,缓缓将人扶起来,靠在洞壁上。
在这过程中,不知是不是宁扶沅的错觉,她隐约似感受到,身下铺着的柔软温暖“毯子”,似乎悄悄挪动了一下。
没收到答复,洞口上边那人撇撇嘴,声音如常:“行,你自行修炼,我验完货先回去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一个人居功啊。”
话音刚落,脚步声便从头顶清晰传出,那守在洞口的人,似乎是渐渐远去了。
宁扶沅刚要起身,手腕却被人扣住。
一只触感微凉的手指,缓缓下滑,滑到她掌心里,慢慢写下几个字——
“人还在。”
“你受伤,修为被封印。”
“我在救你。”
几乎是那酥麻的痒意,从宁扶沅掌心消失的瞬间,头顶的草垫被人骤然掀开,刺目的红光,尽数泄入黑暗里。
那红光快速朝下,直直照入,将狭窄、不算太深的树坳,照得一清二楚。
树洞底,只有那面无表情的少年一人,盘腿坐在干草堆上。
他脸色青白,闭着眼睛似已经入定,浑身缭绕盘旋的浓重煞气,也彰显着,他确实在修炼。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活物。
正是那一袭黑斗笠的壮硕青年去而复返。
他提着灯笼,眯了眯眼,视线缓缓扫过空荡荡的树洞,似乎不甘心地想找些什么出来。
不料下一秒,那本已入定的青年骤然抬头,黑眸中的冷光,似迸出有形的利箭。
他表情漠然地开口:“我似乎说过,别打扰我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