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俯在少年背上的少女,不知何时缓缓抬起头,露出散乱黑发下,殷红染血的唇瓣。
她红得滴血的眼底,戾气翻滚,又隐隐带着兴奋。
宁扶沅望着这些无数在血雾中跳动的鲜活生命,慢慢舔了舔尖牙上的血,一笑。
她直起身子,伸出一只手。
“小姑娘不会是不满意那小子的服务,想换到你剑上来吧?哈哈哈,还不快把人接过去。”立刻有围观者哄笑起来,然而下一秒,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那少女缓缓张开五指。
她手掌之下仿佛有深渊旋涡,空中的所有剑都不受控制地剧烈翻滚,朝她掌心下涌去,瞬间没入那纤细的掌心下,不见了。
半空中的剑修们突然失去凭靠,一脚踏空,下饺子似的往下掉。
但宁扶沅显然远远不止想将人打落。
她几乎没念咒诀,荒芜的地面上,就燃起熊熊烈火,火焰拖曳着长尾炸开,追着人衣摆乱跑。
紧接着,她表情漠然地抬起手,霎时间,无数密密麻麻的剑,从她掌心里吐出,滞留在半空中,剑锋朝下,流溢黑气。
那一刹那,宁扶沅的眼前已经快速闪过这些剑如疾电亦如雨般,急速劈下,钉死这方圆几十里所有活物的画面。
她顺着那画面,正要指挥剑往下砍,却被人连腰带胳膊一起,紧紧揽住了。
嵇无泠已经看出她的打算,顾不得师徒禁忌,单臂死死抱住她,另一只手快速指挥垢垢剑上升,几乎顷刻间冲破云霄。
那些停滞在半空中的破烂剑失去控制,刷啦啦地落了一地。
宁扶沅正兴奋呢,却被迫中止,她阴沉着脸,袖口一甩,将拦住她的“障碍”远远拍开,正要继续往下俯冲,手指却被人用力扣紧。
“师尊!”
嵇无泠被她一掌击中胸膛,险些五腹六脏移位,好在禁言咒也自行解了,他侧过头,闷哼着咳出淤血。
才死死抓住她的手指,急速开口:“前方乃野渡城,这些人若死,会打草惊蛇。”
她像是听不懂,赤目浑浊,全身被浓稠的黑色煞气覆盖,手指成爪,瞬间握住他脖颈。
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她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是真的要掐死他。
嵇无泠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心脏沉了沉,垂下眼眸,无比熟练地快速划破掌心,将汩汩流血的手掌递到她面前。
宁扶沅怔了怔,果然瞳孔中浑浊退散,她迟疑了片刻,快速凑过来,顺着他流血的位置,吮吸了一下。
温热发痒的触感让他身体陡然绷直,他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迫使自己分散注意力。
宁扶沅只吸了那一下,眼前翻滚的血雾就散开了许多,正要再吸,脑海中却划过某个不可言说的画面,她立刻顿住,垂头朝他身下看去。
嵇无泠下意识后退一步:?
宁扶沅不耐烦地逼过去,一把扯掉那早已松散的衣带,远远投掷开。
而后,她几乎是瞬间绕道他身后,拨开黑发,快速伸手,从他松散的衣摆下钻进去,四下找了一圈。
摸了个空,她然后抬头,表情冷淡又困惑:“尾巴呢?”
嵇无泠眉心乱跳,后脊尾椎那一触即逝的冰凉感,险些没让他头皮炸开,他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剑柄处,才面色僵硬,耳垂通红地开口:“师尊请自重!”
宁扶沅面色一沉,刚要再把人按住,身下的剑却疯狂摇摆,似要将两人甩下去。
原来两人对峙间,已经抵达野渡城外的沼泽上方。
垢垢剑瞬间缩小,笔直地插入剑鞘,把剑上的两人无情丢去做自由落体运动。
两个人并没有听见震动的空气里,传出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老子是上古名剑,残损了也是,居然踩着老子勾勾搭搭,这屈辱就是再给翻倍的秽石也不干了!一对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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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渡城矗立于方圆几万里的大沼泽中央,乃魔界与灵界边界交汇处。
那沼泽青黑色,汩汩冒烟,古往今来,不知吞下了多少仙修魔修的尸骨。
由于地理特殊,这野渡城从来以混乱血腥,和荒诞而出名,城内赌场,拍卖所众多,有人在此地一夜暴富,也有在此人尸骨无存。
会来此地的,六界人士皆有,几乎都是抱着发财美梦而来的。
近日,那野渡城神秘的城主又宣布,要搞一个“欺诈竞赛”,最终赢家可以得到一把上古名器。
此事一出,来的人更多了。
毕竟上古名器那是传说中的东西,便是六界之内也没有几把现世的。
一时间,来此报名参加竞赛的络绎不绝,包括仙修都不在少数。
然而等他们挤在登记处,却无一不对着那变态的参赛资格破口大骂。
这欺诈竞赛,原并非所有人都能参加,一要有欺诈经验作为凭证,二要缴纳一万枚秽石或灵石。
熙熙攘攘的人群三五结对,各骂各的,无人在意远处沙堆里,从天而降砸入两个重物。
宁扶沅面无表情地吐出口中沙砾,本来低气压地垂着头颅,下一秒,她目光触及不远处乌泱泱的人群,慢慢亮起来。
在她的视野里,前面这些长龙似的人群,只像是一颗颗涌动的鲜活心脏,在冲她招手,引她过去一口吞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