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着开赌场和欺诈竞赛的幌子,引人前往,但真进了野渡城的人,不管仙修魔修,就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她说道此处,特意顿了顿,去看宁扶沅的表情。
宁扶沅很给面子,十分认真地给出反应:“都死了?哦,那鬼界这波赚了。”
白衣女子一噎,心底觉着这古怪的师姐弟两人,脑子应该都不大好。
她擦了擦眼角,轻叹一口气:“我们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还好些,你不知跟我们一起去的剑修,都尸骨无存了……我们历尽磨难才从野渡城逃出来的,奉劝二位可千万别再去受死了啊。”
后边的一个老头忍不住又插话:“阿锦,别被追上了,先去人多的地方躲躲吧。”
白衣女子点点头:“前方不远处就是沙石镇了,我们打算在此地稍作休整,两位可要一同前往,重新思索回灵界的路径?”
宁扶沅状似思索几秒,便煞有介事地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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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无泠虽不知师尊的打算,但他这木头人当得十分称职称责,全程一言不发,目不斜视。
直到步入沙石镇,这几人带着他们在空荡荡的小镇上逛了几圈,最后将他们引入一家破落的客栈。
“这好像就是沙石镇上唯一的客栈了,二位不如将就一下。”
客栈就五间房,那几个人分完,刚好还剩两间,宁扶沅本着要坚守师德的想法,为防止自己又乱做梦,不慎直接将小徒弟吃干抹净,她毫不犹豫地将“不太聪明”的哑巴弟子,指派去了隔壁。
结果分完房,这几人又说自己赶路匆匆忙忙,饥不果腹,要店小二上了夜宵,坐在靠窗的位置,边吃边聊。
“这家店夜食不错,二位不若也再吃一点?”那名为阿锦的白衣女子回头热情招呼。
宁扶沅站在柱子后的阴影里,盯着那群人头上浓郁诱人的煞气,舔了舔唇角。
无意识地喃喃:“好饿。”
再不演点有趣的东西,她都要忍不住直接将他们吞了。
一旁地嵇无泠闻言抬头,看见她舔舐尖牙的动作,心念一动,悄无声息地进了后厨。
后厨无人,只有一股浓郁的花香味,他似未察觉出异常,随意翻动食材,刚要转身,一阵娇媚的笑声却从耳后响起。
“咯咯咯。”
那甜腻的花香愈发浓郁,让人联想酒酿丸子的味道。
“公子不回头看一下奴家吗?”
嵇无泠恍若未查,认真回忆某道秘方。
他终于从稀疏的回忆里拔出神,转身从竹篮里拿出一枚赤红的果子。
然后是蜜糖罐,糯米,一应的食材快速在案前排开。
接着,他掐了口诀点燃火。
角落里,衣衫半解的魅魔眯了眯眼,不甘心地凑过去,刚要往他耳边吹一口气,却猝不及防被一张铁锅击中脸,骤然摔到墙上。
她爬起来,咬牙切齿地轻笑一声,开始散播惑人烟雾。
嵇无泠未曾回眸,也半分没被那烟雾影响,他手上这道糕点讲究火候,分不得半点心。
那魅魔被接二连三拿黢黑的锅底打脸,全身黑扑扑不说,连吐出的气息都隐约有了锅灰。
她气得头顶冒烟,眼神一恨,飞身欲夺走他碟中刚出锅的点心,却被人一脚踹开。
嵇无泠把糕点放在一旁,彻底免去它被脏血溅到的可能后,才“蹭”地拔出无垢剑,漠然地劈了那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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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大堂里,宁扶沅正在现场教导徒弟魔界道理和直接吞人之间挣扎,离她最近的桌前,却被人轻轻放上一碟精致剔透的琉璃糕。
“什么鬼东西,拿走。”她皱了皱眉,嫌弃地挥手。
回头一看,被她禁言的小徒弟,就静静立在她身后,双目漆黑澄澈,一副我委屈但我不说的模样。
宁扶沅轻咳一声,解了他的禁言术。
“荒芜之地食物匮乏,我观之前师尊喜欢那鸟妖的糕点,便尝试也自创了一份。”他言语并无怨怼,表情平静地解释。
可不知怎的,宁扶沅竟从这么平淡的一句话,听出几分阴阳怪气来。
她盯着那份糕点尝一口,入口即化,恰到好处,像是刚好踩着她的喜好做的。
虽然如此,宁扶沅神色不变,吝啬开口:“尚可,有待提高。”
“那我下次再试试。”嵇无泠微微一笑,漆眸里似有星河淌过,他伸手要撤下碟子,却被宁扶沅骤然按住爪子。
宁扶沅维持着刚刚的表情,半晌后,勉强开口:“你坐吧,看你辛苦,为师勉为其难地用完。”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嵇无泠向来冷清紧绷的脸上,划过疏松的笑意。
这一坐,便有新的角色登场了。
很快,遥远的黑夜里,有幽怨如诉的琴声从窗口传入。
那人琴技高超,似能勾人心魂,琴弦拨弄揉拢间,像有无数凄迷悲痛的情绪叠加在一起,迫使人联想起最不愿面对的往事。
一曲终了,白衣女子那一桌,不知何时都倒在地上了。
玄黑色的迷烟在客栈里弥漫开,一个白色缥缈的幽影,神不知鬼不觉地,轻盈落在房梁上。
那是个长发雪白,相貌昳丽,眉心点一朱砂的绝色男子。
他一袭天纱从房梁垂下,长长地拖曳在地,怀里抱着一把血色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