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星瞳孔猛地一瑟缩,骤然抬头,惨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掩盖不住的钝痛,急促地喘息着:“师尊……这是何意?”
宁扶沅淡淡一笑:“那裂缝的事情,查好了?”
言星几乎要脱口而出你不是说魔殿和深渊的事情不要我管了吗?
但到底上次的教训在,只是垂首,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查清楚了,是鱼危门下一个小弟子,善心泛滥救了个丽奴,不想那丽奴却是蛟龙族的奸细。”
“嗯,为师过几日要带小徒弟出门历练,约莫半个月才回,你继续查吧。”
言星并没有发觉宁扶沅嘴角的微笑并不正常,她甚至都顾不得去愤恨师尊居然偏心得亲自教导那丽奴,听到她要离开,言星呼吸一促,想着自己的计划,轻轻点头。
等言星退出去的时候,宁扶沅顺手放了只追音蝶,没入她发梢里。
那追音蝶乃深渊产物,却被宁扶沅训练出来,能附在人身上,记录下那人的行踪语录,维持半个月不消逝。
言星走后,她便倚靠在冰凉的坐榻上,面目漠然地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
不出半刻,就有滢滢的金光从掌心浮现,虚空呈现出的画面里,言星离开魔宫后,却并未走远,很快去而复返,出现在一间眼熟的房间里,拔高音量——
“你究竟是何人派来的?”
宁扶沅调动追音蝶的视野,看清楚房间摆设,和案牍旁衣衫半湿的少年时,她眯了眯眼,心底蹭地腾起不快之意。
显然,画面里的两人都对此一无所知,嵇无泠迅速扯过一旁的衣袍披上,才没什么表情地开口:“无人派我来,请你出去。”
“无人派你来?那你一个小小丽奴,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妄想成为师尊的弟子,跟我们平起平坐?”言星勃然大怒,举剑就要劈了那少年,却不知为何,终究收回了剑。
她自顾自地打开木窗,吸了口冷气,才沉着脸回头:“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这样,我给你每月1000秽石,你将师尊的行踪反馈于我,除此之外,你若看上魔界何人,我也都能送你。”
少年眉心一拧,冷冽的嗓音透过虚蒙画面,清晰传出:“不可。”
宁扶沅挠了挠下巴,勾起唇角。
果真还是小徒弟比较乖啊。
她都思索着要不要给小徒弟翻倍的秽石做补偿了。
结果下一秒,便听见她那乖乖小徒弟掀开眼皮,极淡地一笑:“在你眼中,师尊的行踪,就只值1000秽石?”
宁扶沅的陡然眯起眼。
“我不要秽石,只要你身上那枚陨星坠。”
言星闻言,却彻底放下心来,眼底划过一丝轻蔑。
不过是个贪得无厌之徒,这样就好办许多了。
也不知师尊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这种货色都看得上。
陨星坠是从前师尊随手丢给她的剑坠,昂贵却无用,她曾经刚得到时也欣喜不已,但如今,连师尊她都不打算要了。
还要这陨星坠做什么。
“拿去,再每月给你五千秽石,不能再多了在,这是一半的封口费。”她扔下一枚储物袋,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嵇无泠叫住了。
“言星师姐留步,”嵇无泠从身后案牍上,拾起一枚匣子,递过去,微微一笑,“入师尊门下快半月,未曾见礼,此物赠你。”
宁扶沅握住掌心,用力一捏,那清冷的声音瞬间化为了亮晶晶的齑粉。
她压下心底的怒火,盯着那匣子,微微一笑。
甚好,把她送他,用来装镣铐的匣子都借花献佛了。
真是她的好徒弟。
等言星的身影一消失,嵇无泠清明的眼神立刻变得混沌,连面上被他用法诀强行压下的滚烫,也重新浮上来。
他扔开裘袍,披着一袭湿漉漉的黑衣,倒入榻上。
不愿用内力烘干衣物,他仰躺着,勉强支撑住滚烫混乱的额头。
窗开着的,阴冷的风吹进来,自冰屑覆盖的胸腹上刮过,他却只觉得燥热,甚至于,有一种奇异又熟悉的冲动涌上来,企图支配他的理智,迫使他去闯入正殿去。
这已经不止是煞气在体内逆行,或是丹药过补所能导致的异常了。
嵇无泠垂下眼眸,眼角猩红,眼底却似淬过寒水。
腰间那枚不起眼的眼状石,骤然迸射出滚烫的热意。
从里边传出一道兴奋,又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
“师弟,大师兄说他观测到种在你体内的情蛊发动了,是不是你被那魔界中人给……”
嵇无泠微微一笑,伸出两指,举起石头捏碎,哪有丝毫对着宁扶沅时的温顺。
他表情漠然地看着石屑飞散在空气里,闭上眼睛,浑身上下如蚁噬骨的难耐却半点未曾消散。
岩浆般崩裂的痛苦吞食他的理智,恍惚间,他似乎听见有人踏风而至,踢碎窗户,一跃而入。
以为是言星去而复返,他骤然拔出身后的无垢剑,拔地而起,等看清楚来人时,剑气已经收不回了。
宁扶沅踢碎木窗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少年浑身还沥着水,表情怔愣地举剑对着她,脸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师尊?”
宁扶沅徒手接了剑气,赤瞳淡漠:“我养的幽命花缺养料了,不如还是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