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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间,岑知安收到了童昕发来的微信短消息——以文字的形式,写的是他摘了些桃子,想要送给岑母,现在人就在楼下,希望岑知安能够下楼来拿一趟。此举可谓非常心机,不禁让岑知安怀疑童昕以往的天真是否是一种伪装。其一,用文字而非语音,避免了岑知安以“我没来得及听”或“我忘了听”这样的理由错过短消息,毕竟文字更加直接,语音转文字还有准确性的问题;其二,童昕说的是摘了些桃子想送给岑知安的母亲,并没有直说要见岑知安;其三,因为岑知安说过不希望他再来打扰自己的母亲,所以童昕没有上楼,而是希望岑知安下楼来拿。若是岑知安推诿,表示自己不愿下楼或是不在家,童昕或许会亲自送上门,但是他偏偏在此前向岑知安进行确认,表现得十分尊重人。
尽管岑知安认为,没有本地人想要收到本地的特产作为礼物,但是想到母亲见过童昕之后喜悦的表情,以及她对自己处理人情世故的担心,为了避免母亲再次与童昕接触,岑知安还是决定自己下楼去拿。他出门的时候,岑月正在客厅看电视,她见儿子准备外出,自然而然地问了句“干嘛去啊”。岑知安不想费口舌进行解释,更怕母亲得知童昕在楼下后会邀请他直接来家里坐坐,于是淡定扯谎道:“吃撑了,下楼转一圈。”岑月听了略感疑惑,因为岑知安的饭量很克制,极少出现“吃撑了”的状况,但是岑知安走得很急,没有给岑月太多追问的机会,所以她只来得及应一声“哦”,再往后的话,都被岑知安关在了房门里。
童昕没想到岑知安会答应,他在编辑短消息的同时,已经开始盘算“若是岑知安不答应,他该怎么办”了。因为岑知安明确表示不希望他再打扰岑母,出于尊重,童昕绝不会擅自上门打扰。五斤一箱的桃子,虽然不值几个钱,但这是童昕的一片心意,若是不能送达,他会感觉非常遗憾和伤心。童昕在等待岑知安回复的时候想:若是他不在家,我就把桃子送上去,放在他家门口,等我下楼了再让岑知安告诉他母亲,开门把桃子拿回去。
计划好后路的童昕,没想到竟等来了岑知安的“同意”。他喜出望外,连忙拎起放在地上的纸箱子,五斤鲜桃仿佛失去了重量,和童昕的心情一起,变得无比轻盈。
岑知安很快便出现在单元门口,童昕拎着箱子迎上前,眉开眼笑地喊着“岑哥”,岑知安却是劈头盖脸地质问他“到底想干嘛”。
“我……没想干嘛啊……”童昕傻在了原地,他委屈地解释道,“我就是上午去摘了些桃子,想送给阿姨一部分……”
岑知安听闻,倍感焦躁。他很多时候都搞不懂,童昕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岑知安不在乎童昕的情商与智商的高低,他就怕自己真的犯傻,掉进了对方的陷阱里——尽管这个猎人很有可能是无意为之,却被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岑知安必须承认,童昕对他而言有致命的吸引力。当理性战胜了感性,岑知安毅然决定:远离童昕,避免与他接触。因此,尽管心里有一箩筐讥讽的话,岑知安也仅是接过纸箱,冷漠地道了声谢,连“晚安”都没说,转身就往回走。
童昕彻底懵了,他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以为,岑知安至少会同他客气几句,没想到……他连客套话都不稀罕说了。忧伤和焦虑涌上心头,童昕需要性爱来将它们忘却。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醉心于挽回岑知安的计划中,已有近三天没有进行过性活动。这并不罕见,以前童昕感到身体极度不适的时候,也会很长时间远离性。但是,以前远离性的期间,他也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冲动,且因为无法从后面得到快感,童昕会退而求其次地用自慰前面来换取短暂的满足。然而,自打决定前往翼省,直到此刻,纵使偶尔产生焦虑,童昕也没有被性冲动所支配。如果岑知安是他的灵丹妙药,那么他就不应该将岑知安失去。
岑知安回到家的时候,岑月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看到儿子拎着一箱东西回来,只是很随意地问岑知安,大晚上的这是出去买了些什么。岑知安正在发愁,该如何向母亲解释这一箱水果的来历,却听母亲对此并不好奇,心里不禁松了口气,回说“鲜桃”时的语气也不再局促。然而,言多必失,岑知安怕谎说多了圆不过来,也不想因为琐事欺瞒母亲,于是将水果箱搬进厨房后,就躲进卫生间去洗澡了。
岑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她出于好奇,在岑知安出门后,立刻走到厨房的窗边向下观望。院里的灯光不算充足,看不清楼下的行人,但是打开窗户后,位于三层的岑月恰好能听到单元门口的声音: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一声“岑哥”。之后是极为短暂的对话,短到比接收快递所耗费的时间长不了太多。岑月怕儿子难堪,立刻走出厨房,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而今,岑知安在洗澡,岑月便坐在沙发上独自苦恼。按理说,岑知安早已长大成人,且他从小就主意正,用不着也由不得岑月多费心。可是,一想到童昕委屈可怜的表情,再想到自己儿子的铁石心肠,岑月心说,我大概就是老了,闲了,才会变得这么爱操心。
假期最后一天,岑知安买的上午十点从翼省出发的高铁票,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
', ' ')('燕都,这样他还可以再休整半天。不过,从镇上到省里的地铁站,还需要乘坐公交和巴士,路程耗时三个多小时。所以,天刚蒙蒙亮,岑知安就起床了。为了防止惊扰母亲休息,他在昨晚睡前和岑月道了别,行李也早就收拾好放在了门口。
岑知安的行李就一个双肩包,里面装了一些换洗的内衣和袜子,还有画画用的平板以及一些日用品,不算太多,所以也没把背包填满。但是,放了一宿的背包竟然“发了福”——鼓鼓囊囊的造型,看起来就不正常。他知道,是母亲又给他悄悄装了东西。岑知安上大学的时候,每次从老家回到燕都,打开行李后都会在其中发现母亲偷偷塞进去的当地特产。东西很少,不占分量,因为岑知安当面拒绝说“不好”,所以才会被岑月悄悄塞进他的行李里。后来,快递和互联网电商的高速发展,也方便了岑月向儿子传达爱意,这种“行李里的母爱”也很少出现了。
或许是很多年没有做过了,所以岑月有些“手生”,东西塞得太多,一下子就被岑知安给发现了。他笑着打开背包,准备查看一下“母爱”的内容,然后把东西拿出来,单独装袋,方便携带——100克透明塑料盒装的本地特产核桃肉,总共4盒,两两摞放,中间藏着一张便条。岑知安拿开塑料盒,取出便条,看到了母亲娟秀的字迹,上面写着:儿啊,小食拿回去,与小童分着吃,再替我向他带个好,说我随时欢迎他来家里作客。
岑知安转头看向母亲紧闭的卧室门,揣测她是何时出来装的这些东西。如果留下这4盒核桃,势必会伤了母亲的心;可是,依照母亲的嘱托带回去再分给童昕,岑知安又不太愿意。其实不给童昕自己留着吃,或是分给同事也可以,只不过下次见到母亲被问起,绝对又是一连串的谎话,岑知安设想一下就羞愧难当。奈何高铁不等人,去市里的巴士错过一班再等下一班至少需要半小时,岑知安没有时间犯犹豫。他干脆也不单独装袋了,将塑料盒重新装好,而后背上背包就出发了。
不久后,岑知安收到岑月发来的微信短消息——没再说核桃的事情,只说祝他一路平安,想着到达燕都后给她报个平安。此时,岑知安正坐在前往巴士站的公交车上,圆鼓鼓的背包就放在他的腿上,看到短消息后,他犹豫片刻,最终决定不向母亲询问核桃的事情,只回复了“好,知道了”。
当天中午,岑知安时隔半个月,再次踏上了燕都的土地。他先在外面吃了午饭,而后才回的复式。离复式越近,岑知安越焦虑,他这一路都在思考:若是碰上了童昕该怎么办。心平气和地打个招呼应该不难,但是母亲那份心意又该如何是好?岑知安希望童昕还没回燕都,或是正好不在家,这样他就可以把东西放到童昕能看到的地方,而后用微信转告母亲的问候,这样就可以避免直接接触了。可是,当岑知安用钥匙打开复式的房门,发现童昕真的不在的时候,他又感觉莫名地失落,且冒出了狭隘的想法:童昕铁定是耐不住寂寞,又去找男人睡觉了。
这样想很不好,非常不好!岑知安甩了甩脑袋,谴责自己的脏心烂肺。他步入客厅,从包里拿出4盒核桃肉,摆放在沙发的茶几上,这时,岑知安看到了放在沙发上的枕头和毛毯。他只是短暂地疑惑了一下,随后便想起节前回来收拾行李的晚上,童昕正是睡在这里。思及此,岑知安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九月底的燕都,早晚都很凉,单靠一个毯子,躺在空气流通更强的客厅里,是绝对不行的。意识到自己正在心疼童昕,岑知安心里大呼“不好!”——不想、不见、不接触,管他去哪里、和谁睡,管他盖一个毛毯冷不冷,我不过是个免费的鸭子,哪配管这么多。
岑知安拿出手机,给童昕发了条微信,用最简洁的文字说明了核桃肉的来历,并转达了母亲对他的问候。之后,他又给岑月发了微信,说自己已经将特产交予童昕。折腾了一上午,身心俱疲的岑知安准备回卧室睡一觉。他的房门没锁,因为之前走的时候带着气。岑知安合衣躺下,总觉得屋里有哪里不对劲,可是,被倦意包裹的他,已经没有太多思考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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