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行动纲领和具体计划,事情实施起来很快。
农舜拿着写有‘打土司,分田地’的白布,在草坝寨秘密宣传,凡愿意参与此革命的人,可在白布上签字,不识字的打手印也行,表示一旦参加革命,便不会反悔。
不几天功夫,草坝寨竟再无人准备参与械斗,都私下商议着打土司分田地的事儿。
一河之隔的伍德寨也同样如此,原本伏击吃了败仗,正商议着如何扳回一城,但如果能打倒乌撒部的土司,均分寨中土地,只须缴朝廷十五税一,谁还愿意玩命械斗。
吴望喜心心念念的鹤城,柴宗训正好派他前去与鹤城衙门联络,不得派兵阻挠乌撒部与乌蒙部革命之事,更不得将此事上报。
农舜每日都会与柴宗训碰面,听他宣讲革命经验,眼见吴望喜去往鹤城,柴宗训的解释是贿赂衙门官员对革命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农舜心里更有了底。
毕竟不管怎样革命,乌蒙部仍奉朝廷为尊,现在秘密造反,不过为了能好好活着而已。
柴宗训每日与农舜讲的,不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是为百姓服务,农舜听得津津有味,而董遵诲和杨延德二人却大感疑惑。
二人虽是武将出身,甚少读书,但皇上的理论,怎么听就怎么觉得他是在指点农舜造自己的反。
“公子,”趁农舜走后,董遵诲劝到:“如今正是太平盛世,大周国力蒸蒸日上,威加四海。大理国远离中原,百姓本不开化,倘农舜权欲醺心,利用公子理论席卷大理自立,继而威胁中原,岂非令社稷又要陷入混乱?”
“此事我心中有数,”柴宗训说到:“我的根本方略从未变过,倘老百姓都有好日子过,谁愿意造反?”
这句话倒真还是柴宗训常说的,董遵诲却驳到:“公子,百姓愚昧,倘被别有用心之人诓骗利用,即便造反不成,也会令社稷动荡。大理三十七部,不过是些夷民而已,为了这些边陲之地的夷民,是否值得?”
柴宗训笑了笑:“我虽教了农舜许多,但有一条最重要的却没教,所以即便他有异心,也威胁不了朝廷。”
“哦?”董遵诲说到:“我觉得公子连日所讲,已经足够鼓动人心,不知怎会还有更重要的一条?”
柴宗训笑到:“说与你知道也无妨,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只要我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又将枪杆子掌握手上,任是谁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也是,”董遵诲说到:“农舜这几日看似声势浩大,却不也害怕土司的五千兵马吗,更何谈朝廷的大军。”
“非也非也,”柴宗训说到:“不管是土司兵马,还是朝廷大军,都来自于百姓。如果百姓不拥护,即便你有再多大军,再先进的步枪火炮,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无根浮萍。”
“百姓,百姓…”董遵诲喃喃自语,在思索柴宗训话中的意思。
虽然道理很浅显,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还是太朝前了。唐太宗虽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之言,但仍将人分了三六九等,而柴宗训这几日所说,是真正的人人平等,也难怪董遵诲难以消化。
草坝寨的百姓大都在‘打土司,分田地’的白布上按下了手印,但草坝寨毕竟太小,农舜还须去其他寨子宣传,一日一到便成了两日一到,甚至三日一到。
每次农舜总会遇到不同的问题,但柴宗训总能给他准确的解决方案,农舜对他佩服不已,直接尊称他为老师。
“老师,”农舜又遇到了新问题:“近日寨中有联络到土司麾下的壮丁,听说按人头均分乌蒙部土地,这些壮丁家中都能分大不少,但他们在土司帐前本有一份粮饷,虽不足田地收成多,但毕竟不用勤扒苦作么,所以都有些摇摆。”
“这个倒也好办,”柴宗训说到:“乌蒙部这么大的地方缉盗巡查,维护治安,抢险救灾都需要人,可在五千兵马遴选精壮者充任。除此之外,近几日我研究了乌蒙地形,可在多处修建沟渠,引水灌溉,这样各寨都会有水,不再发生械斗,正好可由这些人充任。”
农舜想了想:“以前只须在帐下听用便可领饷银,如今竟要劳作,他们会答应吗?”
“他们可保世世代代都在土司帐下听用吗?”柴宗训说到:“但均分了田地,新建了灌溉沟渠,世世代代都不会再挨饿。且其中佼佼者,可参与到治理乌蒙的事物中来,孰轻孰重,可以让他们自行掂量。”
俩人正在商议,寨主忽地出现在山洞口,身后还跟着几个壮丁。